梁清鳶酸痛的手腕更覺得疼了,她無奈輕笑,“娘啊,這些可是我們的保命符,燒了這些我們當真死路一條了。”
沒有賬本可查,還不是隨他們編撰了?
趙母聽到這話,不知道想到什麼,面色一變,握着錦帕的手指逐漸發緊。
漣漪還以爲她是擔心侯爺,放下燭台走過去安慰,“夫人放心,侯府一定能渡過此劫的。”
二人談話間,梁清鳶執筆,在收支賬目上穩穩落筆。
她眼眸清亮,手腕穩勁,燭火搖擺齊照,燭光卻絲毫不顫。
夜,悄然降臨。
雨越下越大。
雷鳴陣起,一道閃電劃破上空,照亮了侯府外黑壓壓的甲胄。
隨着一道口諭,爲首的黑甲衛破門而入,身後數十名黑甲衛踩着雨水入院,直朝內院而去。
雨水落地陣響,卻蓋不住黑甲衛的腳步聲。
房門被猛然踹開,屋內三個女眷攜手而站,心驚膽顫的看着他們。
爲首的黑甲衛站在大雨中,抬了抬手指,“把賬目帶走,別淋溼了。”
話落,幾道黑影沖進屋內。
梁清鳶帶着母親和漣漪站的遠了些,防止被這些人沖撞。
黑甲衛收起賬目匆匆離開。
爲首的那人轉身離開時,手背上的一道疤痕被陡然劃過的閃電照亮。
梁清鳶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此人原主認識。
三年前,明威侯郊外遇山匪突襲,一男子恰巧遇到,揮手爲明威侯擋下一刀。
二人從此以兄弟相稱,此人正是黑甲衛首領,王振遠。
可黑甲衛何時聽命於燼王了?
那只帶着刀疤的手負在一起,向前拱手,“王爺,所有賬目均在此。”
燼王府,偌大的偏殿,已經坐了近十名賬房先生,他們眼前,都擺着兩三本賬冊。
蕭容燼一聲令下,“查,查到證據,第一時間送去三司會審。”
通敵叛國這事,本應由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法司聯審。
但如今他能做的就是先一步定下鐵證,屆時三司會審,自然找不出疏漏。
蕭容燼負手離開,路過王振遠時停下腳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統領,事成之後,本王斷然不會忘記你的功勞。”
此步棋,他埋了三年。
天時地利他皆占,風雨過後,便是塵埃落定。
王振遠受寵若驚地彎腰拱手,“屬下願爲殿下效犬馬之勞!”
回應他的,是大殿內翻動的賬本聲。
而他面前的蕭容燼早已離開。
盡管這樣,王振遠卻絲毫不在意,沉浸在即將升遷的喜悅中,嘴角都壓不下來。
大雨傾盆,在天亮時轉而小了些。
大殿中的幾個賬房先生湊在一起,面色苦澀,在蕭容燼進來的時候,幾人慌忙站好,齊齊拱手,“見過王爺。”
一夜未睡,幾人都頂着黑眼圈,但那些許困意早就被核查了幾遍的賬目打散。
蕭容燼撫了撫袖上的雨水,跨步朝上方座位走過去。
他身後的暗衛葉三收了雨傘,放在門口,跟在蕭容燼身側。
“查了一夜,各位查的如何?”蕭容燼接過葉三倒的茶。
底下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欲言又止。
水杯在唇邊停下,蕭容燼面色一沉,“說。”
府中的賬房先生上前一步,顫抖着拱手,“回王爺...賬目...賬目是有些許漏洞,但...”
見蕭容燼面色愈發沉,他不敢再瞞,急忙把話說完,“賬目的漏洞不是兩萬兩,而是兩千兩,而這兩千兩和賑災款的時間也對不上...”
幾人湊在一起對了一夜的合賬。
賬目確實亂,但其中漏洞卻沒有兩萬兩。
“兩千兩?”蕭容燼陰鷙的看着衆人,自然不信。
賑災款是去年的事,他早早就派人改了賬冊,爲的就是今日。
被登記在冊的東西,怎麼會輕易被改?又怎麼會查不出?
他手中的茶盞微晃,水漬濺了一手,“葉三,去戶部找人重新查。”
葉三拱手,“是。”
底下一衆人,身子縮的像個鵪鶉,以往在各大酒樓都是功高蓋主的性子,如今卻都一言不發,不敢質疑。
蕭容燼揮手,讓衆人退下。
剛才回話的賬房先生,看了眼堆放的賬目,心底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卻說不上來緣由,索性和衆人一起退下。
幾人剛走,葉七就到了。
蕭容燼拿着賬目翻看着,見他來,隨口問道,“查到了嗎?”
進皇宮面見母妃時,他派葉七去查是何人給宮裏通的信。
葉七回稟,“是梁二小姐報的信。”
蕭容燼翻賬目的手一頓,腦中陡然有什麼思緒劃過,他放下手中賬目,逐條捋着。
“本王一早派人圍了侯府,你也第一時間去擒她,她如何會提前知道,還能給母妃送信?”
葉七被這話一提醒,恍然抬頭,“那日在桂坊抓二小姐時,屬下見一個孩童從二小姐身邊跑走,屬下當時並未多想,想來就是那時傳的信。”
蕭容燼摩挲着食指的墨玉戒指,眉眼微壓,“喊王振遠過來。”
葉七轉身離開,一盞茶的功夫,帶了一人來。
蕭容燼滿臉的肅殺之氣,“王統領帶人搬賬冊時,梁二小姐可在內?”
王振遠想起侯府中,那個怯生生的女子,點頭,“那梁二小姐確實在侯府。”
“她如何進去的?”
蕭容燼聲音一厲,手背青筋不怒而出,“王統領不是說,一只蒼蠅都跑不出侯府大門嗎?原來是只管出,不管進!”
王振遠天靈蓋一緊,猛地下跪磕頭,“王爺恕罪,是屬下失職,屬下這就回去查明....”
“王爺。”此時門外又進來一人。
葉三疾步進來稟報,“宸妃娘娘的人帶着另一半玄鐵虎符進了侯府,欲帶二小姐進宮。”
王振遠面色大驚,“玄鐵虎符?”
玄鐵虎符一分爲二,左符由黑甲衛統領王振遠隨身攜帶,右符由掌印太監貼身保管。
右符現,難道是皇帝醒了?
“呵。”蕭容燼手中的白瓷杯乍然被捏碎。
好,好的很。
爲了一個外女,母妃連他這個親兒子都不顧了。
他扯着嘴角冷笑一聲,站起身不急不忙的吩咐。
“葉七,你進宮傳信給王公公,告訴他,侯府勾結外敵的事正由三司會審。”
“王統領,你和明威侯向來交好,可知侯府印信在哪?”
王振遠猛然回神,急忙點頭,“知道知道...在侯府書房,屬下這就潛入侯府,偷得印信。”
“不必。”蕭容燼唇角緊抿,眼眸冷意更甚。
“本王親自去,正好許久未見表妹了,倒是想念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