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咯吱’一下被撞地合上,二人齊齊倒在門後,梁清鳶揚着手,巴掌還未下去,就被拉住。
大掌拉着她一路帶到了胸口,他胸前劇烈起伏跳動着,衣下傳來的熱意灼燒着她的手心。
蕭容燼整個身子都被雨水浸溼,發絲水珠從臉頰滑到脖頸,他聲音發緊,語氣又急又快,“阿鳶,一切的錯都由我來擔...”
見他還如此不知悔改,梁清鳶直覺心中悲涼,眼淚不知覺地混着發絲的水珠滾落,“你明知道我的身份,還引着我一步步跳入火坑,蕭容燼,你真真是好手段。”
“阿鳶...”他想解釋,但一張口就扯的心口疼,他緩了許久才發出聲音,“知道此事的人都被我處理了,我們還向以前一樣,可好?”
“像以前一樣?”梁清鳶恍惚一笑。
明知道她是宸貴妃的女兒,知道是他的親妹妹,卻還一步步將她扯下禁斷的深淵。
“蕭容燼,我們斷了吧,往日種種就當大夢一場....”
若是早知道他如此難纏,一開始就不該招惹他,也不會淪到如此境地....
她踏進後院,雨水澆在身上,瞬間將她拉回一年前孽緣開始的起點。
“譁啦”。
梁清鳶被刺骨的冰水激的睜眼,一呼吸冰水順着鼻孔流進呼吸道,嗆的她直咳嗽。
周圍的空氣都被燒紅的烙鐵,燙變形了幾分,四處彌漫着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行刑之人一身黑衣,面色凌厲,不是大牢的獄卒。
而是燼王的人。
葉三冷眼看着她,“口供已替二小姐擬好,就只是籤字畫押的事,二小姐若是不識趣...”
梁清鳶眸子微動,聲音嘶啞,“畫押,你說什麼我都認。”
用過這麼多軀殼,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屬於自己的。
可不能隨意失去了。
原主是明威侯府的二小姐,父親是兵部左侍郎,母親是宸妃娘娘的親姐姐,大哥是鎮北將軍,她是家裏的獨女。
本是享盡榮華富貴的命。
但馬上就要橫死了。
通敵叛國的罪名未經細審,烙刑,笞刑先在她身上用了一遍,被逼籤字畫押。
按道理說,通敵叛國這種大罪,不會這麼草率的結案。
可壞就壞在兩件事。
一是她畫押的口供。
二是明威侯又被查出貪墨賑災款一事。
皇帝震怒,直接撤銷了三司會審,抄了侯府。
她娘進宮找宸貴妃求情,未進宮門就慘死在半路。
她爹落得個五馬分屍的下場。
她大哥被敵軍圍困三十日,好不容易突破重圍,帶着敵方首級回來自證清白。
一道聖旨讓他都未進的了城門,就被當場凌遲處死。
死後的梁清鳶看到侯府慘狀,做鬼都不得安寧,以永世不得超生爲代價,舍身祭魂以保侯府平安。
結果這種非自然邪術,還真陰差陽錯地召來了一零紀元的她。
那個已被異種占領的時代,爲了生存,每個人從出生都帶着異能。
她的異能是靈魂占據,簡單來說,就是借屍還魂。
雖是不死之魂,可也有壞處。
靈魂不能長時間在外停留,只能不斷找載體。
更壞的是,她只能占據死人的身體。
而人死後屍體在高溫下會急速腐爛,所以她三天就要找一具載體。
如今終於有了自己的軀殼。
本來是大喜事,但伴隨的還有一件壞事。
原主獻祭靈魂封了這身體的靈脈,若她想擁有這具身體,只能替原主護住侯府,完成她的執念。
否則,她的魂魄是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消亡,她也不知道,但也不敢賭。
梁清鳶動了動被繩子捆綁的手,低聲道,“解綁,我畫押。”
葉三急着交差,又心知她一個女子也跑不了,丟了烙鐵上前給她解綁。
“籤字畫押後,小的自會放二小姐離開。”
梁清鳶心中冷笑,離開?
恐怕只要證據到手,就會殺她滅口。
“請吧。”葉三伸手指向桌邊的罪狀。
梁清鳶揉着手腕,目光瞥向他腰間的短刀,在心中計算着殺一個原始人,需要多少力氣。
她手腕微動,剛要朝葉三腰間襲去時,一道細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她止住動作,眼眸微垂坐在了凳子上。
剛提筆,就聽到那腳步聲急促走來。
“屬下見過貴...”
“啪”的一聲響。
掌聲強勁有力,一聽就知道下了死手。
梁清鳶轉頭,看到面前華麗裝扮的婦人,正一臉怒氣。
梁清鳶眼眶一紅,顫聲喊着,“姨母...”
婦人細長婉約的眉蹙起,滿臉的心疼,朝她走來時,頭頂正中的一支赤金點翠步搖輕晃。
東珠撞出細碎的銀響,清晰的傳入梁清鳶耳中。
這具身體的聽力極好。
“是姨母來晚了,讓阿鳶受苦了。”
宸貴妃,燼王的生母。
她脫下外袍給梁清鴛披上,帶她離開。
路過葉三的時候,垂眸冷聲吩咐,“讓燼王進宮一趟。”
葉三跪地的身子一顫,手指微微蜷曲。
梁清鳶抹着眼淚,哭聲低低的,“若不是姨母趕來的及時,阿鳶恐怕...”
宸貴妃扶着她的後背安慰,“阿鳶放心,姨母定不會讓傷你的人好過。”
說話間,看着葉三的眼神更冷了幾分。
梁清鳶倒是沒在意,能活下去已經很好了,外甥女和親兒子哪個重要,她還是知道的。
走至外面,她向宸貴妃屈膝行禮,“姨母,阿鳶先回去了,父親母親許久不見我回去,應該是等急了。”
宸貴妃朝一旁的宮女吩咐,“送二小姐回侯府。”
看着逐漸遠去的馬車,宸貴妃身邊的宋嬤嬤低頭湊來,小聲道,“娘娘,王爺已經帶人圍了侯府,看來這次是動真格的了。”
宸貴妃冷哼一聲,眼底盡是厭惡,“他怎麼鬧本宮管不了,但若敢傷害阿鳶,本宮扒了他的皮!”
宋嬤嬤又道,“要不老奴接二小姐回宮?這多事之秋,侯府恐怕自身都難保了。”
二人一起一前一後走出巷口,“太子那邊什麼動靜?”
“太子未曾有動作。”宋嬤嬤低聲回答。
宸貴妃嗤笑,“侯府要是沒了,他就斷了臂膀,如此情形,倒是沉得住氣....”
馬車在城中西街巷口停下,遠遠就見一排的黑甲衛圍了整個院牆。
肅黑之氣充斥着整個巷口,百姓都紛紛繞路,就算好奇也沒幾個敢停下來看的。
一旁的宮女掀開車簾,小聲詢問,“二小姐可要進宮避一避?”
梁清鳶柔柔出聲,“不用。”
宮女扶着她下去後,又駕車離開。
見四處無人,她轉頭來到隔壁巷口,後退兩步,助跑而起,雙手攀上牆頭翻身上牆。
只這一個動作都差點脫手。
若是在以前,這麼點高度,她踮腳就能上去。
她喘了口氣,腳步落地,轉身往內院飛奔。
往日侯府十步一侍女,五步一仆從,如今她跑一路,都沒見幾個人。
剛進院子,就聽到屋內傳來的哭泣聲。
“母親。”她揚聲喊了一句。
屋內疾步走出一個人影。
看到她回來,身子歪倒在門上,幸好被旁邊的婢女漣漪扶住。
趙夫人用帕子捂着口鼻咳嗽好一陣,另一只手卻緊緊抓着梁清鳶。
她眼眶通紅,“阿鳶,你去宸貴妃那裏避一避,這禁軍統領和你父親是好友,屆時一場大火燒了這,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侯府大難,她已是不想掙扎,唯一的念想就是自己的一雙兒女。
感受着原主的情緒,梁清鳶聲音軟了幾分,“母親放心,侯府會沒事的。”
趙夫人面色更蒼白了幾分,帶着咳嗽的聲音哽咽不清,“他們說你爹私吞賑災銀兩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