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燈把宴會廳照得通亮。
羅蕙目光越過層層人群,鎖定在某衆星捧月的男人身上。
那就是即將接手孟氏,未來將站在京市權勢頂峰的男人。
這位小孟總從小在國外生活,這還是第一次公開露面。
孟家保密工作做得相當嚴密,社交媒體上連他一張清晰的照片都沒有。
這次宴會,現場也不允許有任何拍攝裝置。
今日一見,羅蕙內心直呼長得真牛叉,驚爲天人。
一身灰色西裝,往那兒一站,一種無形威壓就撲面而來。
按理說,方家這種不入流的小門戶,沒資格踏進這種級別的宴會。
但最近方延林運氣好,籤了孟氏旗下的某個項目,竟收到了邀請函。
拿到請柬那天,羅蕙以爲自己在做夢,反復確認了好幾遍。
如今站在宴會大廳裏,她依然覺得有點不真實。
她扯了扯女兒的胳膊:
“站直了!笑得甜一點,我剛剛聽那些人說孟總喜歡乖巧的,你過去敬杯酒,提提你爸最近的項目。”
方若伊不悅,今天的宴會她本來就不想來,是被硬拉來的。
穿着不太合身的禮裙,總覺得周圍的人都在對她指指點點。
“我不去!笑得甜,人乖巧,你怎麼不叫方知夏來?”
“你這孩子……”
羅蕙想當場發作,但顧及場合,只好咬牙切齒地笑:
“別在這裏跟我耍小性子,不然下個月的零花錢減半!”
方若伊輕輕哼了一聲,不情不願端起一杯酒。
“快去!記住,無論孟總說什麼,都順着他的話接,機靈點!”
方若伊一步一挪,朝那道挺拔的身影走去。
臨時租來的禮服領口勒得緊,下擺又有些長。
腳下突然一絆,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驚呼一聲往前撲去,手裏的紅酒晃出大半,眼看就要撞到那身筆挺的西裝。
沒有預想中的碰撞。
孟青陸不躲不避,旁邊的助理及時扶住方若伊。
方若伊人都嚇傻了,抬頭看見孟青陸的衣角染了酒漬,害怕得想哭。
孟青陸臉上沒什麼情緒,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
他見過太多以各種各樣方式接近自己的人。
可這一次,引起他注意的不是這個陌生女孩,也不是這種愚蠢至極的接近方式。
而是……一種熟悉的味道。
無數次出現在他夢裏,醒來依舊清楚記得的氣味。
甜絲絲的,像一種食物。
“孟總,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方若伊聲音發顫。
助理立刻上前,低聲在孟青陸耳邊說:
“老板,這位是方達公司方總的千金,方若伊小姐。”
孟青陸語氣聽不出絲毫不悅:
“方小姐,你還好吧?”
“我沒、沒事……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助,帶方小姐去休息室,讓醫生過來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方若伊簡直如蒙大赦,孟青陸這句話瞬間化解她的窘迫。
至少,去休息室能暫時躲避周圍異樣的眼光。
“謝謝孟總……”
孟青陸目光從休息室的方向收回來。
味道,對上了。
可……夢裏那個模糊的輪廓,怎麼也和眼前這個人重合不起來。
-
回家路上,羅蕙嘴巴沒停過。
“要不是孟總大度不計較,你爸那個項目指定要黃!”
方若伊委屈,但確實犯了錯,難得沒有回懟。
一直安靜打遊戲的方若辭隨口說:
“媽,要不是你非要姐去敬酒,哪會搞出這樣的事啊?”
羅蕙猛瞪回去:
“臭小子!你還好意思說,老娘花了幾大千給你租西裝,你倒好,一整晚都不見人影,半點用沒派上!”
方若辭撇撇嘴,“有用啊,我炫了好幾盤高級點心。”
“你個死孩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
羅蕙看着一對不成器的兒女,差點沒氣死。
忽然,她發現一個盲點。
“誒,伊伊啊,弄成這樣,孟總都沒有爲難你,你說他是不是……”
“媽,別做夢了,人家哪兒看得上我……”方若伊小聲嘟囔。
“還不是怪你自己不成器!看看人王老板家的女兒,今天往鋼琴那兒一坐,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
一路吵吵嚷嚷,總算到家了。
“爸媽,你們回來了。”
方知夏早早等在門口,臉上掛着淺淺笑容。
雖然煙味很淡,但她還是特意洗澡換了身新衣服。
“嗯。”
方延林率先下車,微微點了點頭。
羅蕙緊隨其後,一邊走,一邊捶腰。
“累死人了,哎喲我的腰啊……”
“媽,我幫你拿外套。”
“不用不用,又不沉。”
羅蕙眼神掃過方知夏伸過來的手,故作矜持片刻,才將衣服遞過去:
“掛門口就行。”
“幫我也拿一下!”
方若伊把包包塞給方知夏,踩着高跟鞋一瘸一拐進門。
方知夏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臉上始終掛着微笑。
六年前,方家公司因產品問題陷入口碑危機。
負面新聞鋪天蓋地,客戶嚴重流失。
團隊商議許久,想出“幫扶孤兒院,挽回公司形象”的辦法。
方延林作爲公司掌舵人,率先領養了一名孤兒。
最後,以“愛心企業家”的身份,成功扭轉輿論風向。
自始至終,這場領養都帶着明確的功利目的。
當然,方知夏自己也是。
她生得漂亮,乖巧聰明,想領養她的人很多。
他們在挑選她的同時,她也在權衡利弊。
她沒選最富有的,也沒選態度最熱情的。
而是挑了家境比較殷實的方家。
理由很簡單:
不需要她費心維系家庭關系,也不會缺吃少穿。
至於家裏的笨蛋姐姐和廢物弟弟,在她眼裏跟兩只會拆家打架的哈士奇沒什麼兩樣。
反正拆的也不是她的家,她不心疼。
“知夏,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練琴?”羅蕙問。
“嗯,下午的課。”
方知夏倒了杯熱水給她。
羅蕙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最後神情古怪地說:
“那,那你幫我問問,蘇老師還收不收學生。”
方知夏的老師,是海外歸來的知名鋼琴家,想拜師學藝的人踏破門檻。
當初砸了一大筆錢,各種托關系,才把方若伊送進去。
但方若伊吃不了苦,去了幾天後就死活不肯去。
花了那麼多人力物力,羅蕙不想白白浪費名額,就讓方知夏暫替。
養母明明知道老師收足學生後,就不會額外收徒。
她還這麼問,多半是不好直接開口,但明擺着就是想要方知夏讓位。
方知夏揣着明白裝糊塗:
“明天我去問問蘇老師。”
“行,記得問,別忘了。”
“嗯,我會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