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向一醒過來的時候，手正掐在一個女人的脖子上。
那脖子很細，皮膚底下能摸到脆弱的骨頭。再用力一點，就能折斷。
他眯起眼，看清了手裏這張臉。林晚月。書裏那個因爲嫉妒，把女主蘇清羽推進寒潭的惡毒女配。按劇情，她最後會被自己剝了皮，做成燈籠掛在房檐上。
林晚月臉憋得通紅，眼裏全是怕，但深處好像還有點別的，一種慌得要命卻又強撐着的勁頭。
就在這時，一大堆記憶砸進他腦子裏。他穿書了，成了這本叫《hh》的修仙虐文裏的瘋批男主。手底下這個，就是那個注定要死的蠢貨女配。
身體裏好像還有個聲音在催他，催他念台詞。他聽見自己冷冷開口，聲音裏帶着恰到好處的怒：“林晚月，你竟敢推蘇師妹下水？如此歹毒！”
完美。好戲開場了。
他等着她哭，等着她狡辯。
結果
“咳…咳咳！”林晚月猛地吸了口氣，空着的那只手沒來掰他的手，反而哆哆嗦嗦去摸自己腰上的儲物袋。
掏了半天，塞過來個東西。
硬硬的，還有點土腥味，混着一股便宜皂角的味兒。
韓向一低頭，看見自己那只未來要沾無數血的手裏，被塞了塊黃不拉幾、橢圓形的……皂角？
他愣住了。
緊接着，林晚月那因爲被掐而嘶啞、卻又透着一股“不管了愛咋咋地”的嗓音，炸在他耳朵邊：
“掐掐掐！就知道掐！她落水你怪我，她身上髒了是不是也怪我？！給給給！皂角！自己洗去！洗幹淨點！！”
周圍一下子靜了。
連旁邊渾身溼透、正假裝發抖的蘇清羽都忘了哭。
所有看熱鬧的弟子，表情都僵在臉上，寫滿了“這是啥情況”。
韓向一心裏，那層叫“劇情”的冰，好像被這塊糙皂角“咔嚓”砸出條縫。
劇本上沒這段。
他再看林晚月。臉還是那張臉，可眼睛裏以前那種刻板的惡毒沒了，換成了一種怕得要死、又豁出去了的感覺，顯得特別活，也特別怪。
有點意思。
他掐着她的手指，自己都沒察覺地鬆了點兒勁。
林晚月立刻像條泥鰍，哧溜一下從他手裏掙出來，退了好幾步，捂着脖子大口喘氣，還不忘瞪他，嘴上嚷嚷：“看什麼看！人就是我推的！怎麼着吧！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不然我下次……”
她眼神飄過他和他身後的蘇清羽，腳已經開始偷偷往後挪。
“……我下次還敢……才怪！”最後倆字含在喉嚨裏，說完轉身就跑，速度快得帶起一陣風。
韓向一沒追。
他低頭，看着手裏那塊跟他修長手指、跟他未來魔尊身份一點也不搭的皂角。糙糙的，硌手。
身體裏那個原主的意識還在鬧騰，想把他拉回“正路”。
他隨手把那皂角往地上一扔。
轉身，扶起還在發懵的蘇清羽，語氣溫和得挑不出毛病：“蘇師妹，受驚了，我先送你回去。”
眼睛卻往林晚月跑掉的方向瞟了一眼，嘴角極淡地勾了一下。
人皮燈籠？
……也許，有更好玩的法子。
之後幾天，韓向一就冷眼看着林晚月“作妖”。
宗門派了個清理嗅嗅鼬窩的髒活兒，名單上有她。結果她跑去跟管事弟子請假，一臉嚴肅地說自己得了風寒，怕傳染給那些臭烘烘的畜生。管事看着她那紅潤得能打死牛的臉，表情像吃了蒼蠅。
韓向一當時就在旁邊擦劍，冰涼的劍面照出他眼裏一點玩味。躲他？這借口能再爛點嗎？
宗門小比，她“運氣好”，抽到了跟蘇清羽打。擂台上，蘇清羽一身白衣服，拿着劍，架勢擺得十足。台下所有人都盯着林晚月，包括他。按“劇本”，她該放狠話或者使陰招。
結果
“哎呦！哎呦喂！不行了！我……我肚子疼！要拉肚子！認輸！我認輸！”
她捂着肚子蹲下去，嚎得跟真的一樣，響徹全場。然後在死一樣的安靜裏，大聲認輸，用一種極其不雅但飛快的姿勢滾下擂台，眨眼就沒了影。
留下全場石化的觀衆，和台上舉着劍、在風裏凌亂的蘇清羽。
韓向一站在角落陰影裏，袖子底下的手指微微蜷了蜷。一股混合着離譜和差點沒憋住笑的情緒，撞得他心裏那層冰晃了晃。
這女人……真是個變數。
她在拼命躲他，躲蘇清羽，躲所有跟“劇情”可能沾邊的事。手段拙劣，樣子慌張，但又帶着一種“我就這樣你能拿我咋辦”的彪悍。跟他記憶裏那個臉譜化的惡毒女配，完全不是一個人。
後來，後山探險的消息傳開了。
韓向一知道，“劇本”裏英雄救美的戲碼要來了。他去了。說是救美，不如說是想親眼看看，這顆想跳出棋盤的“棋子”，這次怎麼走。
打起來的時候，他故意收了力氣，像劇本安排的那樣，給了那幾個散修機會。當那條糙兮兮的縛靈索快纏上蘇清羽手腕時，那個熟悉的人影果然從旁邊草堆裏鑽了出來。
然後，他聽到了能讓他記兩輩子的“助威”：
“綁緊點！對！就綁手腕！不然容易掙脫！差評警告啊！”
韓向一揮出去的劍光，輕微頓了一下。
他甚至能看到那幾個散修臉上，跟他心裏一樣的懵逼。他轉頭，看向那個把手攏在嘴邊、喊得一臉“認真”的女人。
她好像還嫌不夠，居然在那裏指手畫腳：“嘖，業務不熟練啊兄弟！這樣綁不行，得打死結！要不要我教你們？免費教學！”
“……”
心裏壓着的那點笑意，終於沖了出來。韓向一低低笑出了聲，有趣，真他媽有趣！
他不再留手，劍勢猛地一變，又快又狠，幾下就把那幾個還在發愣的雜魚解決了。
收了劍，他沒管旁邊驚魂未定、想說話的蘇清羽，眼睛直接鎖定了那個見勢不妙、扭頭要跑的女人。
看着她嚇得後退，差點把自己絆倒的狼狽樣，韓向一心裏那股想掌控、想弄清楚的勁兒，漲到了頂點。
他幾步走過去，輕易就抓住了她細細的手腕。
手底下，她的皮膚微涼，抖得厲害。
他彎下腰，逼近她，把她整個人罩在自己的影子裏，不管周圍還有誰，把嘴湊到她僵硬的耳朵邊，熱氣噴在她耳朵上，聲音低低的，帶着點玩味，更多的是不容反抗：
“林晚月，”他清楚地感覺到她脈搏在自己手底下瘋跳，“欺負別人多沒意思。”
她聲音都嚇變了調，帶着哭腔：“你、你想怎樣？”
韓向一看着她瞬間慘白的小臉，眼睛深得看不見底。他嘴角輕微上揚。
“不如…下次，試試欺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