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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
馮耀宏正躺在我媽的病床上，大口吃着蘋果。
我媽，那個前幾天連筷子都拿不動的人，此刻雙手抬高，捧到兒子面前，只爲接果核。
她臉上帶着笑，是我沒見過的溫柔與喜悅。
我有些發愣。
幾天前，她不是這樣的。
嫌我倒的水燙，嫌我喂的飯慢，嫌我呼吸聲吵。
自己能走路，偏要我端尿盆到床邊。
晚一點，她就罵我“沒良心”。
我扯了扯嘴角。
上輩子，我怎麼會被她騙？
或許是從沒見過她這副樣子，以爲她只是快死了，脾氣不好。
但還是愛我的。
不然怎麼會連病都不治了，要拿錢去還債，只爲了把房子正常過戶給我。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
她哪怕到死，也還是只愛馮耀宏。
隔壁床也看着這幕，笑出了聲：
“閨女伺候你幾天，你沒個好臉。”
“兒子一來，你就笑了？”
我媽扭過頭大罵：
“你懂什麼！我兒子是要幹大事的！一個丫頭，能跟我兒子比？”
“媽。”我站在門口，叫了一聲。
病房裏靜了。
我媽轉過頭，看見我，臉上的怒氣停住了。
她咳了兩聲，才擠出笑：
“我說着玩呢，媽跟你哥說了，讓你別去打工了，去你哥那裏幫忙，他總不會虧待你。”
我沒說話。
馮耀宏先開口了，語氣十分不耐煩：
“我現在哪有錢雇人？我自己還缺錢呢！”
他坐起來，眼睛發亮地看着我媽：
“對了，別說沒用的了。房子，趕緊過戶給我。我急用。”
我媽臉上的笑停了。
她眼神躲閃：
“你要房子幹嘛？那房子你知道的，有點麻煩。”
“麻煩什麼！”馮耀宏一揮手，就急切道，“我有路子，過完戶立刻就能快出手！一賣就沒事了！”
我媽眉頭皺緊，語氣變得沉重：
“哪有那麼好賣，我都賣多久了。”
她頓了下，望向我，好像很愛我，笑着說：
“也不是那個意思，主要是那房子媽想留給你妹，媽、媽虧欠她太多了。”
她說着，眼睛居然還紅了。
馮耀宏嘖了一聲：
“我說了我能賣！趕緊過戶給我就是！賣了錢，你也能放心了！”
他們倆一句接一句，倒顯得我在旁邊多餘了。
我媽還在苦口婆心地勸：
“媽不是不信你，但你年紀小，萬一惹上事，有人找上門......”
有人找上門，幾個字，她說得很重。
馮耀宏臉色變了變。
他扭頭瞪我，又問了一遍：
“馮麗紅！你那個顧總到底靠譜不？別他媽房子過給我，他又不要了！”
我媽聽到這話，望着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但緊接着，她臉色由紅轉白，猛地彎下腰，爆發出劇烈的咳嗽。
咳得全身發抖，噴出一道道血。
護士快步沖進來，大喊着：“三床急救！都快讓開！”
馮耀宏從床上跳下來，躲開幾步，一臉嫌棄：
“正說事呢！咳什麼咳！控制一下行不行！”
看見親媽被推進搶救室，也只是說：
“可別這時候死，房子還沒過戶給我呢！”
我站在一邊，平靜地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