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盤古開天後不久，昆侖山腳下。
妖市就地而起，亂糟糟的攤子沿坡擺開，煙塵混着靈氣亂竄。小妖們吆喝聲此起彼伏，什麼“祖傳妖丹”“上古血脈碎片”，一聽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兒。誰也沒注意集市邊緣那塊灰撲撲的大石頭，正緩緩裂開一道縫。
咔——
石殼崩落，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坐起身來，頭發用草繩胡亂扎着，臉上掛着笑，像是剛睡醒在自家陽台曬太陽。
他叫陳長生。
萬年頑石精，今早才化形睜眼，腦子裏卻塞滿了兩輩子的記憶：前半生是社畜，加班到猝死，最後畫面還是《封神演義》大結局；後半生直接穿越洪荒，開局一塊石頭，裝備全靠系統送。
哦對，系統也到賬了。
【嘴炮系統已綁定，宿主唯一，天道不可查。】
【規則：懟人一次，視對方身份與修爲，獲得嘲諷值。攢夠即抽獎，獎勵包括但不限於裝備、修爲、神通。】
【溫馨提示：聖人越裝，你越賺。】
陳長生眯了眯眼，心裏默念：“所以......只要我嘴夠毒，洪荒大佬都得給我打工？”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環顧四周，目光落在前方最熱鬧的攤位上。
一頭體型龐大的牛妖正站在高台上，頭頂一對彎角歪七扭八，還拿紅綢帶纏着，跟廟門口掛的破燈籠似的。它嗓門震天：
“諸位！我乃上古凶獸夔牛嫡系後裔！這一對角，乃先天雷煞淬煉萬年而成！天生掌控雷電，一吼碎山，二吼斷河！今日特惠，只收三顆中品靈石，便可體驗‘雷霆洗禮’！包你三天築基，五天結丹！”
底下一群小妖聽得眼睛發亮，紛紛掏錢排隊。
陳長生嘴角一抽：“這角歪得像被雷劈過的樹杈，怕不是山溝裏撿的牛骨？”
聲音不大，但正好傳進周圍耳朵裏。
哄笑聲瞬間炸開。
“哈哈哈，他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啊！”
“你瞅那角，左邊比右邊短一截，真能放電？別是漏電吧？”
“兄弟，你剛才說啥？再大聲點！”
夔牛臉當場黑了，瞪眼掃視人群：“誰在胡說八道？站出來！”
陳長生慢悠悠往前走，雙手插在袖子裏，一臉“我就路過”的無辜樣。
“我。”
他抬頭，笑眯眯，“我說你那角，不像夔牛的，倒像菜市場殺豬剩的邊角料。”
夔牛怒極反笑：“呵，區區一塊剛化形的石頭精，也敢質疑本大爺血統？知道上古凶獸是什麼概念嗎？”
“知道啊。”陳長生點頭，“不就是長得凶、叫聲大、其實戰力墊底的那種？”
圍觀小妖集體憋笑。
“你——！”夔牛氣得鼻孔噴出兩股白霧，猛地躍下高台，巨掌一揮，風壓直接掀翻旁邊兩個攤子，“老子今天讓你見識什麼叫真正的凶獸之力！”
掌風呼嘯，眼看就要拍到陳長生腦袋上。
結果這家夥不躲不閃，反而從腰間解下那個破葫蘆，往地上一甩。
轟！
金光炸裂，像過年放了個二踢腳，氣浪橫掃三丈，直接把夔牛掀飛出去，摔了個四仰八叉，尾巴還抽抽了兩下。
全場鴉雀無聲。
陳長生蹲下來，伸手戳了戳夔牛的鼻孔，語氣像在逗狗：“聽說上古凶獸能吞日？你這氣量，連只螞蟻都嗆不死。”
夔牛：“......”
小妖們：“......”
空氣凝固了三秒。
然後不知道誰先笑出聲，緊接着整個妖市爆笑如雷。
“哈哈哈哈！吞日變吞屁！”
“這石頭哥太狠了！”
“我宣布，以後我家崽子背誦的名人名言第一條就是——‘連螞蟻都嗆不死’！”
夔牛滿臉通紅，掙扎着爬起來，角上的紅綢都被震散了，狼狽地拖着身子就想溜。
“等等。”陳長生叫住他。
夔牛僵住，回頭，眼神帶着恨意。
“你這攤子租多久？”陳長生問。
“......三天。”
“哦，那我等你到期。”他拍拍手站起來，環視一圈，“還有誰？覺得自己是真神獸、真血脈、真大佬的？上來聊聊。”
沒人動。
有個蛤蟆精剛想舉手，被旁邊同伴一把按住：“你傻啊？人家連夔牛都一葫蘆砸飛了，你上去給他當跳跳糖嗎？”
陳長生滿意地點點頭，轉身走到角落，盤腿坐下，從懷裏掏出一顆靈果啃了起來。
果皮翠綠，咬一口汁水四濺，甜中帶酸。
他眯着眼，望着集市中央那片空地，心裏盤算着明天該編個什麼謊話騙錢。
反正嘴炮系統已經激活，嘲諷值也開始攢了。
剛才那一懟，系統提示音還在耳邊回蕩：
【嘲諷成功！目標：僞夔牛（冒牌貨）】
【獲得嘲諷值+5】
【當前總嘲諷值：5/100（可抽獎一次）】
“一百才一次？”他嘀咕，“這也太摳了吧，系統你是拼多多轉世嗎？”
正想着，遠處傳來一陣喧譁。
幾個小妖抬着個木架子過來，上面綁着個瑟瑟發抖的兔妖，嘴裏還塞着布條。
領頭的獐妖大聲嚷嚷：“讓讓！讓讓！家門不幸，抓到個偷窺女妖洗澡的淫賊！按妖市規矩，罰他繞場跑十圈，邊跑邊喊‘我是色膽包天的小兔崽子’！”
兔妖拼命搖頭，眼淚直流。
陳長生瞥了一眼，繼續啃果子。
獐妖見有人圍觀，越發來勁，一腳踹在兔妖屁股上：“還不快走？磨蹭什麼？”
兔妖踉蹌幾步，剛要開口喊，突然——
“哎。”陳長生吐出果核，淡淡道，“你確定他是偷窺？”
獐妖一愣：“你誰啊？關你什麼事？”
“不關我事。”陳長生懶洋洋，“但我看見是你們合夥設局，逼他籤了‘自願認罪書’，還威脅他家人住在北嶺的洞窟安全。”
全場安靜。
獐妖臉色變了：“你......你胡說！”
“我沒證據。”陳長生聳肩，“但我有嘴。”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你說他偷窺，有目擊者嗎？有水汽殘留嗎？有毛發取證嗎？沒有吧？就憑一張紙，還是用腳丫子按的手印？”
小妖們面面相覷。
“而且。”陳長生走近一步，笑得人畜無害，“你妹妹昨天穿的是粉色肚兜，繡了朵桃花，對吧？你家後院晾衣繩第三根，掛着她的小褲衩，風一吹，啪啪打在牆上，跟旗子似的。”
獐妖瞳孔地震：“你......你怎麼會知道？！”
“因爲我昨晚上剛好路過。”陳長生眨眨眼，“順便提醒你，你家狗沒拴牢，差點咬到我腳踝。”
人群譁然。
“wc！這石頭哥連人家妹妹內衣顏色都記得？”
“細思極恐......他該不會才是真偷窺犯吧？”
“閉嘴！他是揭穿騙局的好吧！”
獐妖額頭冒汗，還想狡辯，陳長生已經走到兔妖面前，一把扯掉他嘴裏的布條。
“現在。”他回頭，笑容燦爛，“誰還覺得這張嘴只能用來吃果子？”
沒人回答。
獐妖帶着手下灰溜溜撤了，連架子都忘了拿。
兔妖跪在地上磕頭：“多謝恩公！小的願爲奴爲婢——”
“打住。”陳長生擺手，“我要你幹嘛？我缺仆人嗎？我缺的是靈石。”
他指了指空地：“明天這時候，這兒歸我擺攤。你去宣傳，就說‘昆侖石仙在此開壇，專治各種裝’。”
兔妖愣住：“那......收費多少？”
“看人定價。”他咧嘴一笑，“窮的，給個故事就行；富的，掏空錢包再加三句真心話。”
說完，他重新坐回角落，又摸出一顆靈果。
剛咬一口，系統提示響起：
【嘲諷成功！目標：獐妖團夥（欺壓弱小）】
【獲得嘲諷值+8】
【當前總嘲諷值：13/100】
陳長生眯眼望天。
雲卷雲舒，像個巨大的表情包。
他忽然笑了。
“這洪荒，果然還是得靠嘴活着。”
遠處，集市入口處，一道身影悄然駐足。
紫袍玉冠，仙風道骨，手持拂塵，目光冷峻。
元始天尊的親傳弟子奉命巡查妖市秩序，此刻正盯着那個啃果子的石頭精，眉頭緊鎖。
“此人......方才可是用了某種邪術？竟以言語動搖公論？”
他冷哼一聲，邁步向前。
陳長生察覺到視線，抬頭望去，咧嘴一笑，揚了揚手中的果核。
下一秒，果核脫手飛出，精準砸中對方額頭。
啪。
那人踉蹌後退半步，臉色鐵青。
陳長生慢悠悠道：
“這位道兄，走路不看路，小心被自己的道德絆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