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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聿風是京都圈子裏出名的完美主義者。
只因管家將他每本書擺放距離超過1毫米,他便將從小陪伴長大的管家辭退。
連發型修剪都嚴格控制在每月第21天。
他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有一丁點不完美。
卻在他26歲這年,親自向媒體官宣,他要娶一個瞎子爲妻。
裴聿風帶着阮荷出現在婚禮現場時,周圍人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堂堂裴總居然要娶一個瞎子,真不怕瞎子基因會遺傳啊?”
“到時候裴家豈不成了瞎子窩了?”
裴聿風立馬厲聲道:“就算阮荷的眼睛一輩子好不了,我也不後悔娶她!”
聞言,阮荷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紅了一圈,握緊掌心裏男人的手。
隨着婚禮進行曲開始播放,阮荷幸福的淚水不住在眼眶盤旋。
原本一片模糊的畫面卻逐漸清晰。
阮荷沒想到,失明十年,竟能在婚禮當天恢復光明!
她驚喜想要告訴裴聿風這個好消息,轉頭卻發現旁邊是一張全然陌生的男人的臉。
而自己在無邊際黑暗中思念了十年的裴聿風,此時此刻正牽着另一個女人的手緩緩走向神父。
女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個月前,裴聿風找回來照顧她的家庭醫生。
沈宛禾。
兩人深情款款的對視,交換戒指。
剛恢復光明的喜悅被事實沖散得徹底,阮荷只覺渾身血液一點點冷了下去。
周遭歡呼聲和祝福聲如同潮水般響起,
他們大喊着裴聿風和阮荷的名字,那些看向她時的諷刺,如同千萬根銀針刺進她心裏。
阮荷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難,還沒緩和過來,就被伴郎帶到裴聿風面前。
她看見新娘撒嬌般的靠在裴聿風的肩頭,而往日那個因衣服有細微褶皺就發火的男人此刻眼底只剩下一片寵溺。
“好,你不想喝,我讓人幫你擋。”
邊說着,裴聿風端着酒杯塞進她的掌心,低沉熟悉的嗓音透着柔和,可那張臉上只剩下漠然。
他說:“阿荷,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朋友們都來敬酒了,你快喝了吧。”
阮荷紅着眼看着他,強忍戳穿的沖動:“聿風,你忘了,醫生說我不能喝酒,酒精刺激腦皮層神經就再也沒有恢復視力的可能了。”
裴聿風蹙眉,似乎有幾分不悅:“阿荷,就今天一次而已,不會影響,我不想婚禮因爲這點小事出現瑕疵。”
她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到發白,聲線冷靜又嘶啞:“真的要我喝嗎?”
“阿荷,你別敗壞大家的興致。”裴聿風的聲音徹底冷了下去。
阮荷仰頭灌下,陌生的灼燒感幾乎將她那顆心也一起燃燒殆盡。
她躬身捂着喉嚨劇烈咳嗽,眼淚一同砸下來,嘴角扯出一個嘲弄的弧度
伴郎當即扶着阮荷走到衛生間,冰冷的水一遍遍往臉上潑,理智才逐漸回籠。
她癱坐在衛生間的地上,分不清臉上究竟是淚還是水。
她和裴聿風兩家是世交,當初她是爲保護裴聿風,代替他被綁架,才因此失明。
是裴聿風流着淚握着她的手承諾,願意當她一輩子的眼睛。
跪在雙方父母面前許諾,等兩人成年,他就會和阮荷結婚。
甚至被裴家父母壓在祠堂挨了九十九鞭也沒鬆口。
爲了她能恢復光明,裴聿風帶她去了全世界大大小小的眼科醫院,甚至在神佛面前長跪不起。
也曾在她父母臨終前起誓,會和她攜手共白頭。
可現實給了她最響亮的一巴掌,也讓她明白了,承諾只在愛時起效。
抬眸看見鏡子裏那張蒼白的臉,阮荷伸手用力扯下胸口的伴娘胸花狠狠砸在水池裏。
掏出手機撥通助理的電話:“我要撤銷對裴氏的投資,再幫我買一張七天後去國外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