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林千禾費力地睜開眼。
自己好像躺在一個構造奇特的玩意兒上,像科幻電影裏的睡眠艙,又像個超級舒適的按摩椅。
周圍環境倒是挺溫馨,米色的牆壁,柔和的燈光,幾盆綠植長得正好。
就是不對勁。
眼前不是燈光迷離的酒吧,沒有吵死人的音樂。
她現在在哪兒?
她不是正準備向學長表白嗎?
那杯學長遞過來的酒……她好像只喝了一杯就……
“醒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很溫柔,但不帶一點感情。
“感覺怎麼樣?先別亂動。”
林千禾一個激靈,掙扎着想坐起來。動作太急,帶得那睡眠艙都輕微晃了一下。
旁邊那個女人似乎被她嚇了一跳,但很快恢復平靜,伸手虛虛地按了她一下:“說了別亂動。”
林千禾循着聲音看過去。
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坐在旁邊,手裏拿着記錄板。
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林千禾懵了。
“依晴?!”
眼前這張臉,分明是她最好的朋友沈依晴!
可……感覺完全不對。
記憶裏的沈依晴活潑愛笑,是個明媚少女。
而眼前這個女人,眉眼疲憊疏離,像個成熟冷漠的大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裝,胸前別着名牌:
高級心理諮詢師·沈依晴
“沈依晴?你怎麼變老了?”
林千禾脫口而出,說完就覺得不對,“不是!你怎麼變……變深沉了?”
沈依晴沒回答,只是看着她,像在看一個神經病。
“林千禾,你這又是演的哪一出?”
她眼裏的厭惡把林千禾刺得縮了一下。
明明,就在剛才,沈依晴還摟着她的肩膀,笑得沒心沒肺,給她打氣讓她快去跟洛聽南表白,說拿下那個高嶺之花。
“裝失憶?”沈依晴冷笑,“以爲這樣,洛總就會同意跟你離婚了?”
離……婚?
林千禾懵了。
什麼離婚?她和誰離婚?
她才十八歲!連戀愛都沒談過!
“什麼洛總?什麼離婚?阿晴你在說什麼啊!”
林千禾急了,聲音帶着哭腔,“我們不是剛在酒吧嗎?學長呢?我要去找學長表白!”
沈依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眼神裏的嘲諷更濃了。
“我勸你別作了。”
“我……我怎麼就作了……”林千禾喃喃,完全摸不着頭腦,“洛總……是洛聽南嗎?”
沈依晴已經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懶得給她,直接站起身,走到窗邊擺弄那盆綠植。
林千禾垂下頭思索。
那就是了。
她竟然和洛聽南結婚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
她沖着沈依晴的背影問,“從、從我表白的那個晚上,在酒吧喝醉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和洛聽南……”
沈依晴背對着她,慢條斯理地修剪着一片葉子,等她急切的聲音停下,才悠悠轉身。
“演得還挺像啊林千禾?”
沈依晴上下打量她,“這是臨時加的戲碼,穿越劇?”
“我沒有演!”
林千禾急了,眼眶發熱,“依晴,我沒有演戲……”
沈依晴嗤笑一聲打斷她,“你上次也是這樣,一臉無辜地對洛聽南說的。”
“演得可真像啊,道歉,懺悔,精心準備的燭光晚餐……”
沈依晴的眼神飄向遠處,“洛聽南那個傻子,他居然還真信了你的鬼話。”
她的聲音哽住,眼圈不受控制地紅了一圈:“要不是你那次做的好事,千千也不會被……”
“千千?”
林千禾捕捉到這個有點像自己小名的稱呼,心頭莫名一緊。
“千千是誰?”
沈依晴死死盯着她,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極力壓制情緒。
幾秒後,她幾乎是咬着牙擠出一句話:
“你們的孩子。”
林千禾瞪大了眼睛:“什麼?我和學長……有孩子了?!”
和那個讓她仰望了整整兩年的學長洛聽南?!
她們……他們甚至還沒牽過手啊!怎麼就跳過所有步驟,直接有了個崽?!
沈依晴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小聲點,你是想讓整棟樓都知道你又在發瘋嗎?”
情急之下,林千禾也顧不上對方那冰冷的眼神了,脫口而出:
“沈依晴!我發誓!我發誓我剛才真的還在那個酒吧,口袋裏還裝着要給學長的情書!我要是撒謊,我、我……”
她腦子一抽,舉起三根手指指向天花板,大聲道:
“我要是騙你,我就去廁所吃屎!吃三斤!熱乎的!不配水!”
沈依晴:“…………”
她的表情管理短暫失控,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
這個誓……太熟悉了。
這是她們十六歲時,互相逼問秘密用的終極殺招。連洛聽南都不知道。
眼前的林千禾,急赤白臉,眼神清澈又愚蠢。
沈依晴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見過這樣的林千禾了。
那一瞬間讓她有點想哭。如果……如果以前的那個林千禾真的能回來,該多好。
沈依晴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哽意,輕輕吐出了對應的暗號:
“……並且,竄稀到地老天荒。”
林千禾看着她,先是呆住,隨即,嘴角一點點咧開,眼睛彎了起來。
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
是了,這是沈依晴,只有沈依晴才會用這種“惡毒”又幼稚的方式回應她。
沈依晴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示意林千禾坐下,自己則在她對面的位置落座。
林千禾依言坐下,心裏稍稍鬆了口氣。
至少,依晴願意聽她說了。
“林千禾,”沈依晴開口,“不管你是什麼十八歲還是二十五歲,如果你敢利用我現在這點心軟,再去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蠢事……我說到做到,絕對讓你比吃屎還難受。”
林千禾立刻坐直身體,像小學生面對班主任一樣,雙手放在膝蓋上,用力點頭。
“我保證!阿晴,我保證乖乖的,不亂說,不亂動!我都聽你的!”
“好,”沈依晴語氣緩和了些,“你先講講你最後的記憶吧。酒吧那晚,對你來說是剛才,對我……已經過去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