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定錨點:先天性特殊視覺神經綜合征】
一種罕見的神經發育異常。患者視網膜處理信息的方式異於常人,能將他人意圖隱瞞的“非真實信息”(謊言)轉化爲具象化的文字投射到視覺皮層,形同無法屏蔽的“彈幕”。非自主控制,且信息強度與說謊者的情緒波動成正比。
——虛構引自《神經視覺研究期刊》
7:15 AM | 地鐵車廂 | 喧囂與謊言沼澤
空氣黏膩得能擰出水,混雜着隔夜的疲憊、煎餅果子的油膩和某種刺鼻的廉價香水味。陽光費力地穿透污濁的車窗,在擁擠的人潮中切出昏黃的光路,無數微塵在其中絕望地翻滾。
林晚把自己塞進角落,像一株試圖縮回殼裏的蝸牛。她那頭惹眼的淺紫色長發被老老實實盤成發髻,只有幾縷碎發叛逆地黏在汗溼的額角。頭頂那對用來僞裝“人畜無害”的毛絨狐狸耳朵發箍,被擠得歪向一邊,略顯滑稽。
然後,世界的“底噪”如期而至。
【這逼班誰愛上誰上!】
【今晚約會穿啥?老婆查崗得想個借口…】
【蹭一下,反正沒人看見…】
一行行半透明的白色文字,像惡毒的幽靈彈幕,無情地從周圍乘客的頭頂飄過。這是她與生俱來的“饋贈”——先天性特殊視覺神經綜合征。一個拗口的學名,翻譯成人生就是:你永遠別想看見真實。
她只能更低地垂下頭,用力咬了一口手裏的包子。那雙天生的淺黃色眼眸——像清澈的琥珀沉在冷泉底——極快地掠過一絲冰冷的厭煩,旋即被濃密的睫毛掩蓋,恢復成慣常的、溫順柔軟的模樣。
8:50 AM | 公司前台 | 甜蜜刀光與胭脂戰場
“哇!晚晚!今天這身洛麗塔裙好絕!身材好就是任性呀!”
前台張姐的聲音甜得發膩,像裹了厚厚糖霜的毒蘋果。晨光從巨大的落地窗潑灑進來,在她每一根精心燙卷的發絲和厚重的粉底上鍍了一層虛假的高光。
林晚抬眼。
一行尖銳的彈幕,毫不意外地懸在張姐光潔的額頭之上:
【穿這麼騷給誰看?勾引陸總吧!呸,36D了不起?】
林晚臉上瞬間堆起一個比對方更甜、更無瑕的笑。光線完美地勾勒出她細膩得看不見毛孔的肌膚,透出自然的紅暈,那雙淺黃色的瞳孔在光線下清澈透亮,仿佛不染一絲塵埃。
“張姐早~您就別取笑我啦,您的絲巾才是真好看,這花色太襯您了!”聲音軟糯,帶着恰到好處的欽佩。
她話鋒輕轉,語氣裏摻入一絲毫無攻擊性的關切。
“對了張姐,您昨天不是說姐夫出差了,得趕回去接孩子嗎?真辛苦呢……但好巧,我早上好像在地鐵口看見姐夫了?還想着打招呼呢,人一眨眼就沒影了。”
張姐臉上那完美無瑕的笑容瞬間冰封!血色“唰”地一下從厚厚的粉底裏褪得幹幹淨淨。
【他騙我?!他居然敢騙我?!】
“你……你看錯了吧!”她的聲音泄露出無法壓制的顫抖。
“可能吧,早上人太多了,眼花了呢~”林晚笑得眉眼彎彎,人畜無害,仿佛剛才只是提及今日天氣真好。她輕輕巧巧轉身,淺粉色的裙擺劃出輕盈的弧度,腰間那根淡黃色絲帶尾端悄然飄動。
9:15 AM | 工位 | 冷光下的誘餌與獵手
辦公區彌漫着咖啡因的焦苦和空調吹出的冷氣。電腦屏幕散發的藍光,冷冷地照着每一張看似忙碌卻心事各異的臉。
【瘋狂摸魚!】
【這垃圾方案怎麼過?老板傻逼!】
林晚面無表情地坐下,將自己從這片永不停歇的謊言背景音中抽離。她剛點亮屏幕,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便在頭頂響起。
“林晚?這份報表是你做的?細節處理得很出色。”
她抬頭。
部門總監陸沉宇站在她的隔間旁,身姿挺拔,昂貴的西裝面料在頂燈下流淌着低調的光澤。他嘴角噙着一抹溫和的、近乎完美的贊賞笑意。
然而,在他頭頂。
那行新浮現的白色彈幕,卻冰冷而銳利,與他儒雅的笑容割裂得令人心驚:
【數據泄露了。這是測試忠誠度的誘餌……會是你嗎?我有趣的獵物。】
林晚的心髒,猛地一縮!
但她臉上幾乎在瞬間就綻放開受寵若驚的、毫無陰霾的笑容。光線在她無瑕的肌膚上流淌,淺黃色的眼眸因笑意而熠熠生輝,清澈見底,找不到一絲雜質。聲音甜潤得恰到好處:
“謝謝陸總肯定!我會繼續努力的!”
她應答得無懈可擊,演技已深入骨髓。
陸沉宇深邃的目光在她無瑕的臉上停留了微妙的一瞬,隨即頷首,優雅地轉身離開。
冰冷的空調冷氣吹過她裸露的胳膊。林晚嘴角那完美的笑容弧度緩緩落下,最終歸於一片深水般的平靜。
屏幕的冷光,倒映出她那雙能洞穿一切虛僞的、清澈至極的淺黃色瞳孔。
眼底深處,一絲冰冷的、近乎興奮的光芒,悄然掠過。
呵。
真正的遊戲,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