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曉楠終於見到了所謂的 “親生母親”。
那女人穿着一身利落的列寧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着幾分幹練。
40多歲的年齡,但保養的很好,可以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大美人,
白曉楠心裏立刻有了判斷:這個母親過得應該不錯。
這幾天在醫院,她早就跟病房裏的老太太們把這個時代的背影了解的清清楚楚,
這個年代,能穿列寧裝的,要麼是有正式工作的,要麼是家裏條件好的。
白曉楠在這個女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絲的愧疚,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女人伸出手想摸摸女孩的頭,想了想又縮了回去,“小南,我是你媽媽,張海菊。
你的情況,楊隊長已經跟我說了,出院手續我已經辦好了,咱們現在就走吧。”
白曉楠乖巧地跟着張海菊走出醫院,轉了幾趟公交車,竟來到了火車站。
一路上,女人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有的時候會復雜的抬眼看看她。
火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停了下來。
下車後,張海菊拉了拉她的手:“跟着我,別丟了。”
倆人在人潮擁擠的火車站前行,
就在這時,張海菊突然停了下來,白曉楠抬頭一看,瞬間驚呆了,她們竟停在一輛軍用吉普車面前!
她心裏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這是自投羅網了?還是掉進了另一個坑裏?
張海菊轉頭看着她,疑惑地問:“怎麼了?”
白曉楠趕緊收斂神色,裝作虛弱的樣子:“媽媽,我......我頭突然疼得厲害。”
張海菊聽到女孩居然喊自己媽媽,眼眶微紅,
轉頭對開車的司機說道:“小郭,先去軍區醫院,給她做個檢查。”
“是,張同志。”
軍區醫院的檢查結果,和漁城醫院的一模一樣, 後腦有血塊,壓迫神經導致失憶,需要慢慢恢復。
張海菊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溫和了些:“沒事,別着急,慢慢養着就好了。
要是實在想不起來以前的事,也不用勉強自己,忘了就忘了。”
軍用吉普車緩緩駛入軍區大院,門口站崗的士兵抬手敬禮,
灰磚紅瓦的樓房整齊排列,空氣中都帶着股嚴肅規整的氣息。
車子到了家屬院門口就停了下來,張海菊推開車門,“到了,小南。”
白曉楠點頭,趕緊跟上,這會兒正是中午,大院裏沒什麼人,
她們走了十幾分鍾,停在了一座小院前,門 “吱呀” 一聲開了。
一個穿着軍裝的中年男人迎出來,肩背挺直,眉眼間帶着軍人特有的硬朗,看到她熱絡的說道,
“這就是小南吧?我算着時間呢,飯剛剛做好。”
張海菊回頭對着女兒說道,“小南,這是郝叔叔。”
白曉楠連忙點頭問好:“郝叔叔好。” 男人 “哎” 了一聲,“快進來吧。”
院子不小,看上去有七八十個平方,中間一條小路,左邊種了菜,右邊搭了個涼棚,
走進屋裏,水泥地面擦得鋥亮,靠牆擺着一組深色木沙發,茶幾上整整齊齊放着幾個搪瓷杯。
紅漆木桌上擺着四菜一湯,冒着熱氣的紅燒魚、炒青菜,還有一碗飄着蛋花的湯,香氣直往鼻子裏鑽。
“臭小子,別坐着了!” 郝建國突然朝沙發方向喊了一聲。
白曉楠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發現沙發角落還坐着個男孩,約莫十三四歲,穿着藍布褂子,
聽見喊聲男孩不情不願地站起來,
郝建國拍了拍男孩的腦袋,“快來,這是你二姐,白小南。”男孩比白曉楠還要高出半個頭,
郝建國介紹道,“小南,這是你小弟,郝明輝。”
郝明輝嘴裏嘟囔着:“二姐。”
郝建國一巴掌拍在兒子屁股上,“站沒個站樣。”
郝明輝委屈的撇了撇嘴,不過看着老爸的樣子,也不敢造次,挺了挺胸膛,大聲說道,“二姐好!”
這話一出,屋裏的氣氛瞬間活躍了下來。
郝建國連忙招呼道:“快,都坐下來吃飯,菜要涼了。”
白曉楠在餐桌旁坐下,面前擺着一個幹淨的搪瓷碗。
張海菊給她夾了塊魚肉,“多吃點,補補身子。”
“謝謝媽。”
白曉楠沒有錯過女人眼裏的一點淚意,她慌忙低下了頭,扒拉着自己碗裏飯。
真正的白小南估計不在了,她這個冒牌貨如果被揭穿......算了算了,不想了!
“媽,我也要吃魚。”郝明輝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
郝建國瞪了兒子一眼,“你比你姐還高半個頭,還和你姐搶吃的,出息,多吃青菜。”
郝明輝看了看碗裏的青菜,對着白曉楠露出了一個挑釁的神色,
一個小插曲,頓時緩解了所有人的尷尬,
白曉楠才不和小屁孩一般見識,歡快的吃着飯,這是她穿越到現在,最安心的一頓飯了。
“這是你大姐郝明欣的房間,她前年出嫁了,我和你郝叔叔商量過了,你就住這間。”
白曉楠看着屋裏的擺設,一個大衣櫃,一張課桌,還有一張小床,房間不大,但很是溫馨。
“這套衣服需要過了水才能穿,我先放這裏了。”
白曉楠點了點頭,這是剛才路過供銷社買的,誰讓她現在連個換洗的都沒有。
張海菊說完,就不知道和女兒說什麼了,“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白曉楠看着被關上的房門,鬆了口氣。
而隔壁的房間裏,“建國,小南她......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郝建國反手拉着女人的手,“放心,沒事的。”
“可是最近......”
“放心吧,困難總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