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霍雲舟沒有再出現。
整個霍家老宅的氣氛都變得很詭異。
傭人們看我的眼神都帶着幾分同情和探究，
做事也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
我猜，霍雲舟大概是把我要“帶球跑”
還想“拐走他兒子”的光輝事跡昭告天下了。
我無所謂。
反正我本來就沒打算在這兒長待。
倒是霍斯年，這幾天變得特別黏我。
我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像個小尾巴。
我看書，他就在旁邊給我端茶送水。
我吃飯，他就在旁邊給我夾菜。
我睡午覺，他就在外面守着，不許任何人打擾。
那殷勤勁兒，搞得我都有點不習慣了。
“斯年，你不用一直跟着我，去玩你自己的吧。”我試圖勸他。
他搖搖頭，一本正經地說：“不行，我要保護媽媽。”
我哭笑不得：“這裏很安全，沒人會傷害我。”
“爸爸會。”他小聲嘟囔，“爸爸是大壞蛋。”
我愣了一下，沒說話。
看來上次霍雲舟發火，真的把他嚇得不輕。
我正想着怎麼安慰他，我的手機響了。
是我的閨蜜，林淺淺打來的。
“清妍！出大事了！你快看熱搜！”
林淺淺的聲音聽起來十萬火急。
我心裏一個咯噔，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打開微博，熱搜榜第一的詞條，
赫然是#霍氏總裁夫人紅杏出牆#。
我點進去一看，肺都要氣炸了。
裏面是一組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我跟一個男人在咖啡館裏見面。
男人是我大學時的學長，周子楓。
照片拍得很有技巧，角度刁鑽。
有一張，周子楓遞給我一張紙巾，鏡頭捕捉到的瞬間，
看起來就像他在撫摸我的臉。
還有一張，我們並肩走出咖啡館，因爲角度問題，
看起來就像我靠在他懷裏。
下面的評論區已經炸了鍋。
【我靠！這是真的假的？霍太太出軌了？】
【早就聽說他們是商業聯姻，沒什麼感情。】
【這男的是誰啊？長得還挺帥的。】
【樓上的三觀呢？出軌還有理了？心疼霍總一秒鍾。】
【最可憐的還是那個孩子吧，攤上這麼個後媽。】
這些照片，是上周拍的。
那天我爸公司出了點問題，我找了在律所工作的周子楓諮詢一下。
沒想到，居然被偷拍了。
還被掐頭去尾，斷章取義地發到了網上。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肯定是霍雲舟的手筆。
好啊，霍雲舟。
你不就是想逼我淨身出戶，讓我身敗名裂嗎？
我陶清妍要是怕了你，我就不姓陶！
我氣得渾身發抖，正想打電話找霍雲舟算賬。
霍斯年突然拉了拉我的手。
“媽媽，你怎麼了？”
他仰着小臉，擔憂地看着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表情可能有點嚇人。
我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沒事，媽媽在看新聞。”
“是爸爸欺負你了嗎？”他問。
孩子的直覺總是很敏銳。
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霍斯年抿了抿嘴，小小的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去幫你罵他！”
說着，他掏出他的兒童電話手表，就要給霍雲舟打電話。
我趕緊攔住他。
“別，斯年，這是大人之間的事情，你別管。”
“可是他欺負你！”霍斯年眼圈都紅了。
“沒關系，媽媽能解決。”我摸了摸他的頭，安撫道，“相信我。”
霍斯年將信將疑地看着我，最終還是放下了電話手表。
安撫好霍斯年，我立刻給林淺淺回了電話。
“淺淺，幫我個忙。”
“你說！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幫我查一下，發這些照片的營銷號，背後是誰在操控。”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林淺淺家是開娛樂公司的，查這點東西，小菜一碟。
掛了電話，我看着窗外。
霍雲舟，你給我等着。
這場戲，才剛剛開始。
我本來只想安安靜靜地拿錢走人。
既然你非要把事情鬧大，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當天晚上，霍雲舟回來了。
他一進門，就把一份文件甩在了我面前的茶幾上。
“籤了它。”
我瞥了一眼，是離婚協議。
上面的條款苛刻得令人發指。
我淨身出戶，並且要公開聲明，
是由於我個人原因導致婚姻破裂。
說白了，就是要我把出軌的罪名認下來。
我笑了。
“霍總，你這算盤打得真響啊。”
“先是僞造親子鑑定，想騙我的錢，現在又被我抓到出軌的證據，你不認也得認。”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
“我說了，親子鑑定的事是個誤會。”
“那你跟周子楓的事呢？也是誤會？”他步步緊逼。
“我跟他只是朋友，諮詢一些法律問題。”
“朋友？”霍雲舟冷笑，“朋友需要那麼親密？”
“我不想跟你廢話。”我拿起筆，“我可以籤，但我有一個條件。”
霍雲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說。”
“我要帶斯年走。”
話音剛落，整個客廳的空氣都凝固了。
霍雲舟的臉色瞬間變得比鍋底還黑。
“陶清妍，你做夢！”
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暴怒，仿佛一頭被觸及逆鱗的獅子。
“斯年是我的兒子！你憑什麼帶走他？”
“就憑他喜歡我，想跟我走。”我毫不退讓地迎上他的目光。
“你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
“我什麼都沒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
“霍雲舟，你捫心自問，你這個父親，當得合格嗎？”
“你除了給他提供優渥的物質生活，你給過他陪伴嗎？
給過他關愛嗎？”
“你知道他喜歡吃什麼，討厭什麼嗎？
你知道他爲什麼總是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不跟任何人說話嗎？”
“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的話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插進霍雲舟的心裏。
他的臉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他想反駁，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因爲我說的，全都是事實。
這時，樓梯口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
“爸爸，你不要跟媽媽吵架。”
我們同時轉頭看去。
霍斯年穿着小熊睡衣，抱着他的玩具熊，
赤着腳站在樓梯上。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
他看着我們，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害怕和不安。
看到他，霍雲舟身上的戾氣瞬間收斂了許多。
他走過去，想抱他。
“斯年，你怎麼下來了？快回房間去。”
霍斯年卻躲開了他的手，跑到我身邊，
緊緊地抱住我的腿。
他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霍雲舟。
“爸爸，你讓媽媽帶我走吧。”
“我保證，我會乖乖的，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童言無忌，卻最是傷人。
霍雲舟的身體僵住了。
他看着緊緊依賴着我的霍斯年，
眼神裏流露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脆弱和受傷。
他就那麼站着，像一尊被遺棄的雕像。
客廳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陶清妍，你贏了。”
“我不會跟你離婚。”
“你想留下，可以。”
“但是，斯年必須留在我身邊。”
說完，他看都沒再看我們一眼，轉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樓了。
那背影，說不出的蕭瑟和落寞。
我低頭，看着懷裏還在瑟瑟發抖的小家夥，心裏嘆了口氣。
霍雲舟，你以爲不離婚，就能留住我，留住斯年嗎？
你太天真了。
你欠斯年的，欠我的，都得一點一點還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