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墓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礦燈搖曳的光線下,黑瞎子那副標志性的墨鏡牢牢鎖定着君洛羽,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並未抵達緊繃的下頜線。他看似隨意地站在那裏,但君洛羽體內那股新生的、澎湃的力量清晰地告訴她,這是一頭隨時可能暴起發難的獵豹。

“喲,這位……不知打哪兒來的姑娘,打招呼的方式挺別致啊?”黑瞎子的聲音帶着一種刻意拖長的調笑,試圖掩蓋其下的審視與驚疑,“不過,能不能先聊聊……您是怎麼大駕光臨到這破地方的?我記性不太好,剛才這兒,好像還沒您這號人物吧?”

君洛羽心髒咚咚直跳,但武力值拉滿帶來的底氣讓她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平靜。她腦子裏飛速旋轉,編造一個合理的來歷?說自己是從上面掉下來的?可這洞頂完好無損。說自己是穿越來的?怕不是會被當場當成精神病或者更大的威脅。

就在她遲疑的瞬間,黑瞎子動了!

並非直接的攻擊,而是一次快如閃電的試探。他身影一晃,仿佛只是隨意地向前邁了一步,右手卻如同鬼魅般探出,直抓君洛羽的手腕。那速度,在普通人眼裏只怕只剩下一道殘影,角度刁鑽,帶着毋庸置疑的力道。

若真是普通女孩,哪怕是個練家子,這一下也絕無可能躲過。

但君洛羽不是。

她甚至沒經過大腦思考,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就在黑瞎子的手指即將觸碰到她皮膚的刹那,她手腕極其微妙地一翻一轉,看似輕描淡寫,卻精準無比地避開了擒拿,指尖甚至無意中擦過了黑瞎子手腕的某處麻筋。

動作輕盈、高效,帶着一種近乎藝術的從容。

黑瞎子一擊落空,猛地後撤一步,墨鏡後的眼睛驟然縮緊。

快!太快了!而且那輕巧的規避方式,透出的是一種對自身力量、速度、時機絕對自信的掌控感,這絕不是靠訓練能輕易達到的境界,更像是……一種融入了本能的恐怖實力。

他心中的驚駭滔天巨浪般翻涌。憑空出現,詭異台詞,瞬間恢復,再加上這深不可測的身手……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身手不錯啊。”黑瞎子壓下震驚,語氣重新帶上調侃,但周身的氣息更加凝重了,“看來不是走錯門的小姑娘。哪條道上的?扮豬吃老虎?”

君洛羽心裏叫苦不迭。她根本不想動手,只想和平交流!但這身體它自己動起來了啊!

“我說我只是個路人,你信嗎?”她嚐試着解釋,聲音因爲緊張有點幹澀。

“路人?”黑瞎子低笑一聲,顯然半個字都不信。他腳下步伐一變,再次欺身而上!這一次不再是試探,拳風凌厲,直取面門,顯然動了真格,想要逼出她的真實路數。

君洛羽暗罵一聲,只能應戰。她不會任何招式,全靠系統賦予的超凡身體素質反應——側身、格擋、閃避。動作毫無章法,甚至有些笨拙生疏,但那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完美彌補了一切!

黑瞎子越打越心驚。這女人的反應快得離譜,力量大得驚人,好幾次硬碰硬他都覺得手臂被震得發麻。但她確實不像受過系統訓練,打法毫無規律可言,全憑本能,偏偏這本能強得可怕。

一時間,昏暗的墓穴裏只見兩道身影快速交錯,拳腳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黑瞎子招式老辣,經驗豐富,每每攻向要害;君洛羽則純粹依靠絕對的實力進行壓制和閃避,場面詭異至極。

幾分鍾後,黑瞎子主動跳開戰圈,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腕,喘了口氣,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濃厚的興趣。

“嘖,”他咂咂嘴,墨鏡盯着君洛羽,像是打量一件稀世珍寶,“路子夠野的啊。啞巴張那家夥恐怕也就這樣了吧?”

君洛羽也鬆了口氣,再打下去她怕自己控制不好力道把這未來隊友(如果歷史軌跡不變的話)給打傷了。她聽到“啞巴張”這個稱呼,心中一動,果然是這個世界,而且這個時間點黑瞎子已經認識小哥了。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君洛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無害,“我沒有惡意。如果我有,剛才……”她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黑瞎子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最終,他周身緊繃的氣勢緩緩鬆懈下來,又恢復了那副痞痞的樣子,仿佛剛才動手的不是他。

“成吧,”他聳聳肩,“看來今天黑爺我走運,碰上的是個講道理的……高手姑娘。”他特意在“高手”兩個字上加了重音。“不過,這地方可不是聊天的地方,晦氣得很。既然碰上了,搭個手,把這小破墓掃蕩一圈,趕緊出去再說?”

他提出合作,既是出於實際需要,也是進一步的觀察。他想看看這女人在墓裏的表現。

君洛羽求之不得,趕緊點頭。她對這墓穴一無所知,有個老手帶路再好不過。而且,跟着黑瞎子,或許能更快地接觸到這個世界的核心。

接下來的探索,變成了黑瞎子的個人秀兼教學局。

他顯然對這類小墓輕車熟路,哪裏可能有機關,哪個陪葬品值錢,哪個陶罐藏着東西,門兒清。他嘴上也不閒着,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地講解,像是在帶實習生。

“瞧見這磚縫沒?顏色略深,八成有蹊蹺,得這麼敲……”

“哎,這冥器擺的位置,明顯坑傻小子的,真的得往下挖……”

“這壁畫……畫得真醜,不過年代倒是對上了……”

君洛羽跟在他身後,默默記下要點,同時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生怕一不小心把墓道踩塌了或者把陪葬品捏碎了。她的學習能力和觀察力也因爲身體素質的提升而變得極強,往往黑瞎子說一點,她就能舉一反三。

黑瞎子表面上輕鬆,實則一直在暗中觀察。越看越是心驚。這女人不僅身手恐怖,學習和適應能力也強得非人。很多機關陷阱,他只需稍作提示,她就能完美規避甚至協助處理。對古墓的氛圍也適應得快得出奇,完全沒有尋常人的恐懼感。

真是個……巨大的謎團。危險,卻又散發着致命的吸引力。

兩人配合出人意料的默契,很快便將這個規模不大的墓穴探索完畢。黑瞎子順手摸了幾件小巧值錢的明器,君洛羽則對這些東西興趣缺缺,她只對安全離開這裏感興趣。

當終於從隱蔽的出口鑽出來,重新呼吸到山林間清冷的空氣、看到頭頂稀疏的星光時,君洛羽幾乎要喜極而泣。總算離開那鬼地方了!

然而,興奮過後,現實的問題接踵而至——現在是哪年哪月?這裏具體是哪裏?她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今晚住哪?吃什麼?

一陣寒風吹過,穿着單薄沖鋒衣的她下意識抱緊了胳膊。雖然身體素質強不怕冷,但心理上還是感到一陣蕭瑟淒涼。

黑瞎子站在她旁邊,熟練地點了根煙,眯着眼打量着她那副茫然無措、與墓中高手形象截然不同的模樣,心裏跟明鏡似的。

他吐出一口煙圈,慢悠悠地開口:“怎麼着,高手姑娘,看你這架勢,是打算今晚天爲被地爲席,在這荒山野嶺裏悟道啊?”

君洛羽尷尬地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她還能說什麼?

黑瞎子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笑意,決定拋出那致命的誘餌。他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跟着黑爺我混,別的不說,管飽。怎麼樣?青椒肉絲炒飯,我的獨家手藝,保你吃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

青椒肉絲炒飯!果然是刻入DNA的設定!君洛羽內心瘋狂吐槽,但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在墓裏折騰這麼久,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黑瞎子笑得更開心了,仿佛看到獵物正一步步走向陷阱。

最終,飢餓感和對未知世界的惶恐壓倒了一切。君洛羽自暴自棄地點了點頭:“……謝謝。”

黑瞎子打了個響指:“得嘞!跟我走,前邊有個我常落腳的小地方。”

那是個極其簡陋的護林員廢棄小屋,但至少能遮風擋雨。黑瞎子顯然是這裏的常客,輕車熟路地生起一個小火塘,屋裏很快暖和起來。

他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小鍋、一小袋米、幾個青椒和一小塊凍肉,甚至還有一小瓶油,真像個移動食堂。很快,小屋裏就彌漫起一股濃鬱的炒飯香氣。

當那碗熱氣騰騰、油光鋥亮、青椒與肉絲交織的炒飯遞到君洛羽面前時,她所有的矜持和吐槽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她接過筷子,道了聲謝,就迫不及待地扒拉了一大口。

嗯……味道嘛,鹹淡適中,火候還行,青椒挺脆,肉絲也嫩……但絕對沒有他吹的那麼神乎其神!就是一碗普通的、能在飢餓時撫慰人心的炒飯罷了!

“怎麼樣?黑爺我的手藝不是吹的吧?”黑瞎子坐在對面,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君洛羽嘴裏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吐槽:“……一般般吧,餓極了吃什麼都香。”但她的動作卻快得驚人,筷子舞得飛快,身體無比誠實地表達着“真香”定律。

黑瞎子被她這口是心非的樣子逗樂了,剛想再逗她幾句,忽然看到正在瘋狂幹飯的君洛羽動作猛地一僵,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復雜,像是被雷劈了,又像是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叮!日常任務發布。】

【任務內容:對眼前的男性說:“很好,你和你這碗炒飯,我都要了。”】

【任務獎勵:基礎野外生存知識包。】

【失敗懲罰:味覺失靈24小時。】

君洛羽:“!!!”

殺了我吧!就現在!這破系統有完沒完!在這種時候發布這種羞恥度爆表的任務?!而且懲罰是味覺失靈?對於一個剛剛體會到食物美好(哪怕只是普通炒飯)的吃貨來說,這太惡毒了!

她艱難地咽下嘴裏的飯,感覺喉嚨像是被堵住了。她抬起頭,對上黑瞎子探究的目光。他顯然注意到了她的異常停頓和古怪表情。

說吧,社死。不說,失去味覺。

君洛羽內心淚流滿面,再次感嘆這坑爹的命運。她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放下碗,努力讓自己的目光顯得“霸道”一些,看向黑瞎子,用盡平生力氣,擠出盡可能平靜無波的語調:

“很好,”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和你這碗炒飯,”她頓了頓,感覺臉頰燒得厲害,“我都要了。”

死寂。

小屋裡只剩下火塘中柴火燃燒的噼啪聲。

黑瞎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夾着煙的手頓在半空,墨鏡都快滑下來了。他顯然被這比墓裏那句還要生猛、還要莫名其妙的“宣言”給徹底雷懵了。

這姑娘……腦子是不是真的有點什麼毛病?還是這是什麼新型的碰瓷方式?一碗炒飯就要把他這個人搭進去?

他看着君洛羽那副明明羞憤欲死卻強裝鎮定、甚至試圖表現出“霸總”氣場的模樣,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最後幾乎笑得直不起腰,眼淚都快出來了。

“哈哈哈……哎呦我的媽呀……”他拍着自己的大腿,“高手姑娘,你……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要了我?就憑一碗炒飯?你這買賣做得也太劃算了點吧?哈哈哈……”

君洛羽臉紅得能滴出血來,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消失術。但腦海中響起的提示音給了她一絲可憐的安慰。

【叮!日常任務完成!獎勵發放中……】

大量關於野外辨別方向、尋找水源、識別可食用植物、簡易陷阱制作等知識涌入腦海,倒是非常實用的技能。

黑瞎子笑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停下來,擦掉眼角的淚花,重新打量着眼前這個滿臉通紅、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卻又偏偏擁有恐怖實力的矛盾綜合體。

危險系數依然存在,但有趣和好奇的程度顯然已經飆升到了頂點。

他彈了彈煙灰,語氣帶着濃濃的笑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算計:“行啊,既然高手姑娘這麼看得起我和我的炒飯,那黑爺我就……勉爲其難,先讓你跟着吧。”

“不過,”他話鋒一轉,墨鏡後的目光變得銳利了些,“管吃管住可以,你得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哪兒來?爲什麼……”他指了指她的腦袋,“……總是說這些奇奇怪怪的話?”

君洛羽心裏咯噔一下。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她看着黑瞎子那看似輕鬆、實則不容敷衍的表情,知道糊弄不過去了。

可她該怎麼回答?

說實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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