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快開門讓我看看。”
門外的聲音愈發急切,敲門聲也從一開始的輕叩變成了“砰砰”的捶打。門板在巨大的力道下微微震動,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撞開。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我的喉嚨。
不能開門,絕對不能!
我死死地抵在門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我知道這只是徒勞,以一個成年男性的力量,撞開這扇薄薄的木門只是時間問題。
“林晚!開門!”
他終於不再僞裝,連名帶姓地吼了出來,聲音裏的溫柔蕩然無存,只剩下暴躁和猙獰。
這個聲音,陌生而又恐怖。
我渾身一顫,手裏的U盤幾乎要拿不穩。
怎麼辦?我被困在了這個房間裏,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窗戶!
我猛地回頭,看向臥室的窗戶。我們家在三樓,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跳下去肯定會受傷,但總比落在這個來歷不明的男人手裏要好。
就在我準備沖向窗戶的瞬間,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別出聲,別反抗,聽他的話。江馳在我手上。】
短短的一句話,卻像一盆冰水,從頭到腳將我澆了個透心涼。
江馳……在他手上!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所有的勇氣和反抗的念頭都在瞬間土崩瓦解。
短信後面還附了一張照片。
照片的背景似乎是一個陰暗潮溼的地下室,我真正的老公江馳被綁在一張椅子上,嘴上貼着黑色的膠帶,雙眼緊閉,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他身上穿着的,正是我早上見他時穿的那件白色T恤。
我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是他,真的是江馳!他被綁架了!
而門外這個男人,和綁架江馳的,是一夥的!
“砰!”
一聲巨響,門鎖被徹底撞壞,門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開,狠狠地撞在牆上。
那個頂着江馳面孔的男人站在門口,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神陰鷙地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他看到我握着手機,臉色慘白地看着他,眼中的暴怒漸漸被一種冰冷的、看穿一切的了然所取代。
“你都知道了?”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
我驚恐地看着他,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退去,直到後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退無可退。
我緊緊地攥着手機,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有讓自己尖叫出聲。
他一步步向我逼近,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來了巨大的壓迫感。
“誰給你發的短信?”他向我伸出手,那只布滿老繭的手。
我下意識地把手機藏到身後,不住地搖頭。
“給我。”他的語氣不容置喙,帶着命令的口吻。
我看着他那張和江馳一模一樣的臉,卻只感到無盡的陌生和恐懼。我不敢想象,如果我把手機交給他,他和他的同夥會怎麼對待江馳。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他似乎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我吃痛地叫了一聲,手機“啪”地掉在了地上。
他彎腰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短信和照片,臉上露出了一絲果然如此的冷笑。
“看來,我的‘搭檔’,也不是那麼靠得住。”他輕聲自語,然後抬起眼,目光森冷地看向我。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也沒必要再演戲了。”
他鬆開我的手,慢條斯理地刪掉了那條短信和照片,然後將手機扔在床上。
“你……你到底是誰?你把江馳怎麼樣了?”我終於鼓起勇氣,顫抖着問出了口。
他拉過書桌前的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雙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仿佛在欣賞一只落入陷阱的獵物。
“我是誰?”他玩味地笑了笑,伸出他那雙粗糙的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撫過,“你覺得我是誰?”
“你是……他的雙胞胎兄弟?”我看着那張臉,大膽地猜測道。
除了這個,我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世界上不可能有兩個毫無血緣關系,卻長得如此相像的人。
聽到我的話,他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變得更加詭異。
“你很聰明。”他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比我想象的要聰明。”
“你叫什麼名字?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江馳他到底哪裏得罪你了?”我的情緒有些激動,一連串地發問。
“我叫江野,荒野的野。”他淡淡地說道,眼神裏卻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有恨,有怨,有不甘,“至於我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應該去問你的好老公,江馳。”
“問他?”我愣住了。
“沒錯。”江野冷笑一聲,“問問他,二十年前,在那場大火裏,他是怎麼踩着我的肩膀,最後一個從窗戶裏爬出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跑掉的。問問他,他是怎麼心安理得地被富裕的家庭收養,成了光鮮亮麗的遊泳冠軍,而我,卻只能在孤兒院裏,像野狗一樣長大。”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我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大火?踩着他的肩膀?被收養?
這些詞語組合在一起,勾勒出了一個我從未聽說過的,屬於江馳的黑暗過去。
我認識的江馳,父母是大學教授,家境優渥,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他從來沒有跟我提過什麼大火,更沒有提過他還有一個叫江野的雙胞胎兄弟!
“不……這不可能……”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你在撒謊!江馳不是那樣的人!”
“撒謊?”江野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你以爲你了解他?你了解的,不過是他想讓你看到的那個完美的‘江馳’罷了。”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錄音筆裏,傳來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一個,是江馳的聲音,另一個,則是完全陌生的聲音。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是江馳的聲音,帶着一絲急切和狠厲,是我從未聽過的語氣。
“放心吧,江先生。人已經處理掉了,保證他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妨礙你參加亞運會。”陌生的聲音回答。
“做得幹淨點,別留下任何手腳。”
“您放心,我們是專業的。”
對話很短,但信息量卻巨大。
“處理掉”……“妨礙他參加亞運會”……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這是什麼?”我抬起頭,艱澀地問。
“這是你的好老公,爲了保住他那個遊泳冠軍的頭銜,買凶解決競爭對手的證據。”江野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那個‘被處理掉’的人,是他的隊友,也是這次亞運會選拔賽上,他最強勁的對手。”
“不……”我搖着頭,淚水模糊了視線,“江馳不會這麼做的……”
“事實就擺在眼前。”江野關掉錄音筆,“他就是這樣一個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他能爲了自己的前途犧牲隊友,自然也能爲了自己的安逸生活,犧牲掉我這個礙眼的雙胞胎弟弟。”
“所以,你就綁架了他,想要取代他?”我終於明白了。
“取代他?”江野嗤笑一聲,“不,我不是要取代他,我是要拿回本就屬於我的一切!他的身份,他的家庭,他的榮譽……還有你,他美麗的妻子。”
他的目光變得極具侵略性,肆無忌憚地在我身上打量着,讓我感到一陣惡心和屈辱。
“你休想!”我咬着牙,恨恨地瞪着他。
“休想?”他伸出手,輕輕挑起我的下巴,指腹上的老繭摩挲着我嬌嫩的皮膚,“林晚,你現在沒有資格跟我說不。你老公的命,現在可攥在我的手裏。”
“你如果敢動他一根汗毛,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是嗎?”他毫不在意我的威脅,反而湊得更近了些,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臉上,“那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我可不保證,我的‘搭-檔’,會對你的好老公做出什麼事來。”
他口中的“搭檔”,應該就是給他發短信,也是綁架了江馳的人。
我的心徹底涼了。
我明白,從我識破他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有了退路。
爲了江馳,我只能虛與委蛇。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中的恨意和驚恐已經被我強行壓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認命的死寂。
“好。”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地響起,“我聽你的。但是,你必須保證江馳的安全。”
看到我態度的轉變,江野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就對了。”他鬆開我的下巴,用那雙粗糙的手,溫柔地拂去我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只要你乖,我保證,他會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