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家門,一雙有力的臂膀便從背後將我緊緊圈住。
熟悉的古龍水味縈繞鼻尖,是老公江馳的味道。
「老公,別急嘛,我剛回來。」我笑着嗔怪。
可當那雙手在我小腹上遊走時,我的心卻猛地一沉。
這雙手,布滿老繭,指腹粗糙,像砂紙一樣摩挲着我的肌膚。
我的老公,他不是這樣的。
「怎麼了,寶寶?」
頭頂傳來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我老公江馳的聲音幾乎一模一樣。
可我卻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凝固了。
我老公江馳,是一名國家級遊泳運動員。常年的水下訓練,讓他的雙手保養得比許多女人的還要細膩光滑,五指修長,骨節分明,是我最迷戀的地方。我曾無數次開玩笑說,他的手是被泳池裏的水吻過的,沒有一絲煙火氣。
而此刻緊緊摟住我的這雙手,卻像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皮,粗糙、堅硬,指腹和掌心覆蓋着厚薄不一的老繭,甚至在我的腰側劃過時,都帶來一絲微弱的刺痛感。
他,不是江馳!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在我腦海中轟然炸響。
我的身體瞬間僵硬,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幹二淨。我不敢掙扎,不敢尖叫,甚至不敢讓自己的呼吸變得急促。我怕驚動身後這個不知是誰的“他”,我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更不知道我真正的老公江馳現在在哪裏。
「怎麼不說話?累壞了?」“他”的下巴輕輕擱在我的肩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頸側,帶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癢意。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
不能慌,絕對不能讓他發現我已經識破了他。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嬌憨,帶着一絲疲憊:“嗯,今天開了個一整天的會,頭都快炸了。你今天訓練不忙嗎?怎麼回來這麼早?”
我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地偏過頭,想從玄關的鏡子裏看清他的臉。
鏡子裏,一張和我老公江馳一模一樣的臉龐映入眼簾。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甚至連左邊眉骨上那道淺淺的疤痕都分毫不差。那是他小時候調皮,從遊泳跳台上摔下來留下的印記。
怎麼會……怎麼會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那雙手的觸感如此真實,我幾乎要以爲是自己產生了幻覺。
“想你了,就提前回來了。”“他”在我耳邊低語,聲音裏帶着濃得化不開的繾綣愛意,“我給你放了熱水,還加了你最喜歡的玫瑰精油,快去泡個澡放鬆一下。”
他的體貼和溫柔,和江馳如出一轍。
可越是這樣,我心裏的恐懼就越是鋪天蓋地。
一個頂着我老公的臉,模仿着我老公的言行舉止,卻擁有一雙完全陌生的手的男人,此刻正站在我的家裏,與我親密相擁。
這比任何恐怖片裏的情節都更讓我感到窒息。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從他的懷抱裏掙脫出來,盡量不讓他察覺到我的抗拒:“好啊,我正好腰酸背痛的。你吃飯了嗎?要不要我泡完澡給你做點夜宵?”
“不用,我不餓。”他跟在我身後,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的背影,“你快去吧,我等你。”
“等我”兩個字,他說得意味深長,讓我後背的汗毛根根倒豎。
我快步走進浴室,反手將門“咔噠”一聲鎖上。靠在冰冷的門板上,我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雙腿一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我看着鏡子裏那個臉色慘白、眼神驚恐的女人,心髒狂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冷靜,林晚,你必須冷靜下來!
我擰開水龍頭,用冷水一遍遍地拍打着自己的臉,試圖讓發熱的頭腦降溫。
這個男人是誰?他爲什麼會在這裏?真正的江馳去哪了?
無數個問題在我腦中盤旋,卻找不到一個答案。
報警嗎?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選項,但立刻又被自己否決了。
我該怎麼跟警察說?說我家裏有個男人,他長得跟我老公一模一樣,聲音也一樣,但因爲他的手上有老繭,所以他不是我老公?
警察恐怕會以爲我是個精神失常的瘋子。
而且,如果我貿然報警,激怒了這個男人,他會不會傷害我?甚至……傷害被他藏起來的江馳?
不行,我不能冒這個險。
在弄清楚一切之前,我只能先陪他演下去。
我脫掉衣服,走進已經放好水的浴缸。溫熱的水包裹住身體,但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浴室裏彌漫着玫瑰精油的香氣,這是我最喜歡的味道,但此刻聞起來,卻像是催命的符咒。
我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回憶今天發生的一切。
早上我出門時,江馳還在睡覺。他最近爲了備戰亞運會,訓練強度非常大,難得有半天休息。我還特地親了親他的額頭才離開。
下午的時候,我給他發微信,問他晚上想吃什麼。他回我說,隊裏臨時加訓,晚上不回來吃了。
這一切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異常。
可如果下午和我發微信的人,根本就不是江馳呢?
我猛地睜開眼,從浴缸裏站起來,胡亂地擦幹身體,穿上睡衣。我必須找到證據,證明這個男人不是江馳,也必須找到線索,弄清楚江馳的下落。
走出浴室,那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江馳的手機,似乎在看什麼。見我出來,他抬起頭,對我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泡好了?舒服嗎?”
“嗯。”我點點頭,狀似不經意地走到他身邊坐下,瞥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
他在看的,是我和江馳的聊天記錄。
我的心又是一緊。
“在看什麼呢?”我假裝好奇地湊過去。
“沒什麼,就是在看你今天給我發的牢騷,覺得你很可愛。”他笑着,順手將手機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這個動作,讓我心裏最後一點僥幸也破滅了。
江馳從來不會這樣。他的手機對我永遠是不設防的,我可以隨時查看。他把手機藏起來,分明是心虛!
“我有點渴了,想喝你親手榨的橙汁。”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撒嬌的語氣說。這是我和江馳之間的小情趣,江馳每次都會不厭其煩地爲我洗橙子、榨汁。
“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起身走向廚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
機會來了。
我立刻從沙發上彈起來,沖進臥室,反鎖了房門。我的心髒砰砰直跳,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
我撲到床頭櫃前,拉開江馳那一側的抽屜。抽屜裏放着他的錢包、手表,還有一些零碎的小物件。
我拿起他的錢包,打開,裏面的銀行卡、身份證都在。照片上的人,就是江馳,也是客廳裏那個男人。
我又拿起他的手表,那是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款防水的運動手表。一切都沒有異常。
到底哪裏不對?
我焦急地翻找着,忽然,我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堅硬的冰冷物體。
我把它拿出來,是一個小巧的U盤,黑色的外殼,沒有任何標識。
我認識這個U盤。這是江馳專門用來儲存他訓練數據和比賽視頻的,他一直隨身攜帶,甚至比錢包還重要。
可是,他今天不是去訓練了嗎?爲什麼U盤會在這裏?
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他”的聲音,帶着一絲疑惑:“寶寶,怎麼把門鎖了?橙汁榨好了。”
緊接着,是門把手被擰動的聲音。
“咔噠,咔噠。”
他發現門被鎖上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寶寶?開門啊。”他的聲音依舊溫柔,但我卻聽出了一絲隱藏在溫柔之下的不耐和陰冷。
我死死地攥着手裏的U盤,手心一片冰涼的冷汗。
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