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三周年紀念日,杜斯允把離婚協議甩在我臉上。
“籤了,蘇晚懷孕了,你得給她讓位。”
我摸着昨夜被他掐青的腰,突然笑了。
這替身我演膩了。
後來我挽着新歡出席酒會,他紅着眼跪在雨裏求我回頭。
我晃着孕肚輕聲問:“杜總,你猜這孩子……憑什麼姓沈?”
“籤了。”
兩張紙劈頭蓋臉砸過來。
鋒利的邊緣刮過臉頰,留下細微的刺痛。
我低頭,看着飄落腳邊的文件。
頂端“離婚協議書”幾個加粗黑字,像淬了毒的針,猛地扎進眼裏。
杜斯允站在水晶吊燈下。
光影將他挺拔的身形切割得愈發冷硬。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
“蘇晚懷孕了,你得給她讓位。”
“這套別墅留給你,另外再給你五千萬,夠你下半輩子揮霍了。”
心髒的位置,先是一陣熟悉的麻木鈍痛。
緊接着,昨夜被他醉酒後失控掐出的青紫淤痕,在腰側隱隱發燙。
我慢慢彎下腰,撿起那兩張紙。
紙張很輕,捏在手裏卻重若千鈞。
抬頭看他。
這張我愛了整整五年的臉,此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忽然想起昨晚。
也是在這燈火輝煌的客廳,他帶着一身酒氣回來,將我按在落地窗前。
玻璃冰涼,映出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
也映出我蒼白的臉,和他猩紅的眼。
他咬着我耳垂,滾燙的呼吸噴在頸側。
動作卻粗暴得像在征服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嘴裏含糊不清地呢喃着一個名字。
不是我的。
是蘇晚。
他心裏的白月光,朱砂痣。
而我宋薈,不過是因爲眉眼有三分像她,才有幸成爲杜太太。
一做就是三年。
“杜斯允。”
我開口,聲音是自己都沒料到的平靜,甚至帶着一點笑。
“今天是什麼日子,你還記得嗎?”
他蹙眉,顯然不耐。
“我沒空跟你扯這些無關緊要的。”
“籤字,明天讓律師辦手續。”
無關緊要。
我捏着協議書的手指微微收緊。
三年前的今天,也是在這棟別墅裏。
他親手給我戴上那枚價值不菲的鑽戒。
燈光下,他難得眉眼柔和,捧着我的臉,指腹溫熱。
說:“薈薈,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家。”
家?
這三年,我守着這座空曠華麗的牢籠。
學着她喜歡的妝容打扮,穿她鍾愛的素色長裙,吃她欣賞的清淡菜肴。
他高興時,會捏着我的下巴,眼神透過我,看向另一個影子。
誇我“今天這樣很好”。
他不悅時,會冷着臉斥責“東施效顰”、“畫虎不成反類犬”。
最甜蜜的時候,大概是第一年。
他會記得我生理期,讓保姆煮紅糖水。
我發燒昏沉,他守了大半夜,手忙腳亂地換毛巾。
雖然醒來後,他第一時間解釋:“蘇晚身體弱,以前照顧她習慣了。”
但那一刻的溫暖,真實地熨帖過我心口的荒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是蘇晚回國的消息傳來?
還是他發現我終究不是她,連那三分像都成了礙眼的瑕疵?
腰間的淤痕又在隱隱作痛。
昨晚他發泄完後,將我丟在冰冷的地板上,自己去了客房。
我蜷縮着,聽着他離開的腳步聲。
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
這塊捂了五年的石頭,它不會熱了。
“五千萬,加這套房子。”
我慢慢將協議書對折,再對折。
抬眼看他,笑容加深。
“杜總真大方。”
杜斯允似乎沒料到我是這個反應。
愣了一下,隨即嗤笑。
“嫌少?宋薈,別太貪心。”
“你當初爲什麼嫁給我,你我都清楚。”
“這三年你錦衣玉食,杜太太的名頭也讓你娘家撈了不少好處,該知足了。”
爲什麼嫁給他?
因爲愛啊。
蠢鈍如豬、飛蛾撲火一樣的愛。
可現在,我只覺得累,膩味透了。
“協議我會籤。”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
“但不是明天。”
“下個月十號,剛好是我們結婚整三年零一個月。”
“那天,我去律師樓籤字。”
杜斯允眉頭皺得更緊。
“你耍什麼花樣?蘇晚等不了!”
“要麼等到下個月十號。”
“要麼你讓蘇晚挺着肚子直接住進來。”
“我不介意讓媒體看看,杜總的白月光是如何迫不及待上位、逼宮原配的。”
我走到茶幾邊,拿起水果盤裏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在指尖轉了轉,銀光冷冽。
“杜斯允,兔子急了還咬人。”
“這三年,我手裏也不是一點花樣都沒有。”
他臉色沉了下來。
盯着我,眼神裏是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怒。
或許他從未想過,我這個一直溫順隱忍的替身,也有亮出爪子的一天。
“隨你。”
最終,他冷哼一聲,轉身朝外走,背影決絕。
“下個月十號,別讓我再看到你。”
大門“砰”地一聲關上,震得水晶燈微微晃動。
我站在原地,指尖冰涼。
小腹卻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奇異的抽動。
很陌生,卻讓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住。
一個荒謬的念頭猛地竄進腦海。
我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手裏的水果刀“當啷”一聲掉在地毯上,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