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爺眯起眼:“數據?什麼數據?”
“比如,安全點的持續時間是24小時。超時後,熒光會熄滅,霧毒會以十倍濃度涌入。又比如,畸變體分爲三個等級,剛才追這位小兄弟的只是最低等的‘啃食者’,它們畏光、行動較慢。更高級的‘獵殺者’和‘統御者’,會在安全點持續時間過半後開始在外圍聚集,等待獵物出來。”
沈硯每說一句,刀爺的臉色就沉一分。
這些信息,刀爺不知道。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刀爺問。
“不需要證明。”陸沉開口了。他往前踏了一步,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戰場老兵的殺氣,“要麼讓我們進去,共享信息,大家都多點活下去的機會。要麼——”
他手腕一翻,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刃口反射着藍色熒光。
“——我們現在就離開。但離開前,我會用這匕首在入口的骨架上刻下‘此處有九人、十一顆果實、二十三塊碎片’。你覺得,當更高級的畸變體,或者……其他求生者聽到這個消息,會發生什麼?”
赤裸裸的威脅。
刀爺身後的六個小弟齊齊上前,氣氛驟然緊繃。
“刀爺。”沈硯適時開口,語氣緩和,“爭鬥沒有意義。霧氣裏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我們合作,撐過這24小時,之後各走各路,如何?”
刀爺盯着陸沉看了足足十秒,突然咧嘴笑了:“行。陸沉是吧?我欣賞你這種狠人。進來吧。”
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陸沉三人走進安全點,選了離刀爺一夥稍遠的位置坐下。
林默繼續守在門口,但耳朵豎了起來。
他聽見沈硯低聲對陸沉說:“那個刀疤臉,肌肉力量是常人1.5倍左右,有暴力傾向。他手下六人,兩個有刀傷經驗,其餘只是混混級別。至於門口那個……”
沈硯的目光掃過林默。
“……討好型人格,懦弱,可利用。暫時無害。”
林默低下頭,指甲掐進掌心。
夜幕降臨——如果霧氣翻涌變黑就算夜晚的話。藍色熒光變得越發醒目,將安全點內照成一片冷色調的詭異空間。
刀爺一夥輪流休息。陸沉一直沒睡,擦拭着那把匕首。沈硯則從背包裏掏出個小本子,借着熒光寫寫畫畫。顧老蜷在角落,似乎睡着了,但林默注意到,老人的眼睛偶爾會睜開一條縫,觀察所有人。
凌晨時分,變故發生。
守夜的小弟老五突然指着外面:“刀爺!有光!霧氣裏有光在靠近!”
所有人都爬起來。
霧氣中,確實有一團橘黃色的光在移動。越來越近,能隱約看出是個人形,手裏提着盞老式煤油燈。
“幸存者?”刀爺皺眉。
“不像。”陸沉已經握緊匕首,“煤油燈在霧裏撐不過三秒就會熄滅。那光不對勁。”
人影踏入熒光範圍。
是個女人。或者說,曾經是女人。
她穿着碎花連衣裙,半邊臉還保留着姣好的容顏,另外半邊卻完全異化:皮膚變成樹皮般的質地,眼眶裏長出的不是眼球,而是兩顆發光的橙黃色果實。她的左手提着一盞確實在燃燒的煤油燈,右手……右手是一根蔓延出的、長滿尖刺的藤蔓。
“果實……”她開口,聲音像是風吹過枯葉的沙沙聲,“給我……能量果實……”
“怪物!”一個小弟尖叫着舉起砍刀。
“等等!”沈硯厲聲喝止,“別動手!她是……”
晚了。
砍刀劈向女人。她不躲不閃,任由刀刃砍進肩膀——沒有血,只有木屑般的碎片飛濺。然後,她的右手藤蔓猛地刺出,貫穿了小弟的胸膛。
小弟愣愣地低頭,看着從自己胸口穿出的、沾滿鮮血和碎肉的藤蔓,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就倒下了。
“老六!”刀爺目眥欲裂,掄起球棒砸向女人。
陸沉也動了。他一個滑步切入,匕首直刺女人提着煤油燈的左手手腕。精準、狠辣,完全是專業級的格殺技巧。
“鐺!”
匕首像是砍在金屬上,只留下一道白痕。陸沉瞳孔一縮,立刻後撤。
沈硯在後方快速說道:“她是‘植生型畸變體’!燈是弱點,但燈油是她的血液,打翻燈她會狂暴!用火!”
刀爺已經紅了眼,根本聽不進去。球棒瘋狂砸下,女人用藤蔓格擋,木屑與碎肉齊飛。另外五個小弟也圍了上來。
混戰。
林默縮在角落,渾身發抖。他看見陸沉沒有繼續進攻,反而退到沈硯身邊,低語了幾句。沈硯點頭,從背包裏摸出個小瓶子。
顧老不知何時挪到了林默旁邊,低聲說:“孩子,待會不管發生什麼,往最右邊那個出口跑。記住,最右邊。”
林默愣住:“出、出口?這不是只有一個入口嗎?”
顧老沒回答,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場中,刀爺一夥已經死了三人。女人的藤蔓如同活物,每刺出一次就帶走一條命。但刀爺也砸碎了她的左肩,煤油燈搖搖欲墜。
就是現在。
沈硯猛地拋出小瓶子。瓶子在空中劃出弧線,砸在女人腳邊碎裂,濺出的液體接觸到煤油燈的火焰——
“轟!”
烈焰騰起。女人發出淒厲的尖嘯,整個身體熊熊燃燒。藤蔓瘋狂揮舞,擊碎了安全點的部分骨骼結構。
“跑!”陸沉大吼。
刀爺帶着僅剩的兩個小弟沖向入口。陸沉拽起沈硯,顧老則拉了林默一把:“右邊!”
林默這才看見,火焰燒穿了部分穹頂,暴露出後方一個狹窄的裂隙——那根本不是出口,而是骨骼結構的裂縫,僅容一人側身通過。
沒有時間猶豫。林默跟着顧老鑽進裂縫。
裏面是向下的斜坡,滑膩、黑暗,只能憑感覺往下溜。身後傳來坍塌聲、慘叫聲,還有刀爺瘋狂的咒罵。
不知滑了多久,林默重重摔在一片鬆軟的地面上。
他咳嗽着爬起來,四周一片漆黑。但緊接着,微弱的藍色熒光亮起——是顧老。老人手裏握着一塊遺跡碎片,熒光勉強照亮周圍。
這是個地下洞穴,不大,潮溼,空氣中彌漫着黴味和血腥味。
“暫時安全了。”顧老喘着氣坐下,“那孩子……沈硯和陸沉應該從其他裂縫跑了。”
林默顫抖着問:“您……您怎麼知道那裏有裂縫?”
顧老沉默了幾秒,緩緩說:“我研究了一輩子古代遺跡。這種生物骨骼構造的安全點,我見過類似的圖紙。薄弱點通常在三處:入口、頂部拱心、以及右側第七根肋骨的連接處。”
“您……您是考古學家?”
“曾經是。”顧老苦笑,“沒想到,知識在這種時候也能救命。”
林默靠着洞壁坐下,疲憊如潮水般涌來。他看着手中——不知何時,他死死攥着一塊從安全點地上撿的遺跡碎片。碎片只有紐扣大小,但熒光比其他碎片更純粹。
信息流自動涌現:
【舊世遺跡碎片(純淨)】
【能量純度:11%】
【可激活低階超凡特性:殘缺自愈(需瀕死狀態+主動放棄部分人性底線)】
【副作用:情感鈍化,共情能力永久下降】
人性底線?共情能力?
林默不懂。但他知道一件事:沒有力量,在這個世界活不下去。刀爺、陸沉、沈硯、那個植生畸變體……他們都比他強。而他,只能被推出去當誘餌,只能縮在角落發抖。
他想活。
這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如此灼熱。
洞穴外傳來窸窣聲。林默警覺地抬頭,握緊了手裏一塊尖銳的石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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