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過後，楊旗和老婆過着小日，等着朝中的消息，時不時再去工坊看一眼。
事情果然如鄢懋卿所料，爲楊旗運作工部主事一職，遇到了阻力。
工部尚書應大猷是徐階一派的人，向來與嚴黨不對付。
他的好友吏部左侍郎孫經，更是個有名的“清流”，聽說鄢懋卿要安插一個女婿進工部，立刻就跳出來反對。
孫經在吏部，主管五品以下官員的任免。他不同意，對楊旗的任命就無法獲得批準。
當然了，吏部也有嚴黨的人。只有嚴黨發力，其實也有辦法繞過孫經，把任命給坐實。但需要付出的代價有些大，他們不想爲一個小小的楊旗，耗費太多精力去和應大猷他們打擂台，不值得。
嚴世蕃覺得，給楊旗安排個外地的肥缺也就是了，沒必要非工部主事不可。
鄢懋卿急得不行，幾次三番去找嚴世蕃，都被對方不鹹不淡地擋了回來。
“懋卿啊，不是我不幫你。”嚴世蕃搖着肥胖的身體，慢悠悠地說道：“爲了一個六品主事，跟徐階的人死磕，不值當。你那女婿，我看還是外放當個河道監管，也是肥缺嘛。”
鄢懋卿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回到家裏嘆氣。
他倒不是真的替楊旗着想，只是覺得自己沒辦成這事，在楊旗面前很沒面子，顯得他沒什麼權勢。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京城裏悄然興起了一樣新東西。
蜂窩煤。
楊旗和王老板的煤鋪正式開張了，煤鋪取名“旺旺煤炭”，意思是火燒的旺，也是楊旗的惡趣味。
他們推出的蜂窩煤，不僅比原來的耐燒，而且煙小、火旺，價格還公道。
配上特制的煤爐，既能取暖又能做飯，方便又安全。
一時間，“旺旺煤鋪”的蜂窩煤便成了京城百姓爭相搶購的爆款。
從普通人家到王公府邸，都開始用這種新奇好用的煤。
煤鋪門口，每天都排着長龍，銀子像流水一樣進了楊旗的口袋，王藝勤笑得合不攏，每天都在催促工匠加大產量，加大產量。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嚴黨的耳朵裏。
嚴嵩府上，幾個嚴黨的核心成員正在議事。
聊完正事，有人便提起了蜂窩煤。
“你們聽說了嗎？最近京城裏那個蜂窩煤，火得不得了。據說是一個叫楊旗的今科進士弄出來的。”
“楊旗？”嚴世蕃一愣，這個名字他有印象：“不就是鄢懋卿那個女婿嗎？”
“正是他！”那人笑道：“沒想到這個楊旗，不光會讀書，還會做生意。這蜂窩煤可是個會下蛋的金雞，聽說他半個月就賺了幾千兩銀子。照這個速度下去，光這門生意，他一年就能賺個十幾萬兩。”
在座的衆人嘖嘖稱奇。
一個讀書人，放下身段去做商賈之事，還能做得如此成功，這可不是一般人。
嚴世蕃的小眼睛裏精光一閃。
他最看重的就是能辦事、能撈錢的人。
這個楊旗，有頭腦，有手段，是個可用之才。
鄢懋卿的眼光，還真不錯。
過了兩天，鄢懋卿又厚着臉皮來找嚴世蕃。
這一次，他不再只提楊旗的官職，而是大肆吹噓起女婿的本事。
“閣老，您是不知道，我那女婿，簡直是個天生的財神爺！他那個蜂窩煤，您知道吧？京城現在誰家不用？這才多久，就日進鬥金啊！他說這還只是小打小鬧，他真正的本事，在造船上。他跟我說過，用他的法子造船可以省不少錢”
鄢懋卿唾沫橫飛地吹噓着，把楊旗描繪成了一個百年不遇的奇才。
嚴世蕃聽着，心裏已經有了計較。
“我知道了，你女婿這個工部主事，我來搞定。”
嚴世蕃知道，他老爹最得意的事便是提攜了胡宗憲這個幹才。正是有胡宗憲在東南沿海維持局面，嚴嵩在朝中的地位才能這麼穩固。
嘉靖需要他撈錢，也需要他維持國家的穩定。
嚴世蕃也因此學會了一點，手下需要溜須拍馬的小人，也必須要一些能幹事的幹才。
次日，嚴世蕃指示吏部的手下，繞過孫經，直接任命楊旗爲虞衡清吏司主事。
孫經當然不答應，繼續拿楊旗的資歷說事，但嚴黨一系發力，與之爭辯，歷數那些破格使用的例子。
“孫侍郎此言差矣，用人唯才，何必拘泥於資歷？楊旗雖是新科進士，卻能發明蜂窩煤此等利國利民之物，可見其才思敏捷，並非尋常書生。如今朝廷要修宮殿，需從雲南運送巨木，正缺大船。東南沿海，倭寇猖獗，也急需戰船。讓楊旗這等有才幹的年輕人去工部負責造船，正是人盡其才。我看，沒什麼不妥。”
話說的很有道理，但孫經不聽。只要嚴黨支持的，他必然反對。
朝中發生的具體鬥爭，楊旗並不太清楚。
總之，數日之後，嚴黨獲得了勝利，楊旗的任命文書送到了他的手上。
嚴黨的如日中天，那可不是白叫的。別說是一個工部主事，就算是員外郎，侍郎，尚書的任命，嚴黨也能影響。
楊旗，授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敕令即刻前往建州衛船廠，督造海運大船二十艘，小船五十艘，用於運輸雲南木料及補充水師。
任命下來那天，楊旗正在和鄢玉惜吃飯。
看着那份任命文書和六品官袍，他知道，自己的征途，終於要開始了。
鄢玉惜爲他整理好行裝，眼中滿是不舍。
“此去建州，路途遙遠，天寒地凍，你萬事要小心。”
“放心，我只是負責督造，可以經常回來的。”楊旗握住她的手：“等我回來，就帶你去看大海上最大的船。”
他告別了妻子和嶽父，帶着楊安和幾名護衛，快馬加鞭，奔赴北方的建州，也就是後世的吉林。
馬蹄踏在京城的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楊旗回頭望了一眼高大的城牆，心中豪情萬丈。
二十艘大船，只是一個開始。
他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從此以後，海口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