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25年,深秋。
橫店影視城外的盤山公路上,一輛黑色保姆車正駛向機場。
車內,楊蜜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連續三天的連軸轉拍攝讓她筋疲力盡。
助理小陳坐在副駕駛,低聲確認着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蜜姐,飛機兩小時後起飛,到北京正好趕上明早的劇本會……”
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撕裂夜空。
對面車道,一輛失控的貨車沖破護欄,龐大的車身如野獸般橫沖直撞而來。
司機老李猛打方向盤,但盤山公路太窄——
“小心!”
楊蜜最後的意識裏,是撲向她的助理小陳,和車窗外那張年輕陌生的臉——那是路邊一個正在拍夜景的攝影師,鏡頭還對着她的方向。
然後,撞擊發生了。
不是一次,而是兩次。
貨車撞上保姆車的瞬間,那輛滿載設備的攝影車也被波及,兩輛車如玩具般翻滾着墜向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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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無盡的黑暗,帶着溺水的窒息感。
陳玄感覺自己在冰冷的水中沉浮,無數破碎的畫面在意識中閃現:按下快門的瞬間、刺眼的車燈、失控的貨車、還有……一張他拍攝過無數次的明星臉龐,在最後一刻驚愕地看向他的方向。
我是誰?
陳玄。
一個攝影師,在橫店跟拍明星街景。
那晚,他找到了絕佳機位,準備拍一組夜景——然後就是刺眼的光芒,和失控的下墜。
我還活着嗎?
意識漸漸清晰,隨之而來的是刺骨的寒冷和劇烈的飢餓。
他睜開眼,看到的不是醫院的天花板,而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幾枝在寒風中顫抖的枯枝。
身體……不對。
他試圖抬手,卻發現手臂瘦小得可憐,衣袖破爛不堪,露出凍得青紫的皮膚。這是一雙孩童的手,最多五六歲。
“咳咳……”旁邊傳來微弱的咳嗽聲。
陳玄費力地轉過頭。
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蜷縮着另一個孩子——同樣衣衫襤褸,小臉髒得看不清容貌,但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他無比熟悉的眼睛。
即使在這樣狼狽的狀況下,即使縮在孩童的身體裏,那眼神中的某種特質依然讓陳玄心髒驟停。
楊蜜?
不可能。
可那雙眼睛……
那孩子也正看着他,眼神從茫然逐漸變爲震驚,嘴唇顫抖着想說什麼,卻只發出氣音。
就在這時,腳步聲傳來。
陳玄勉強轉動脖頸,看到一個青衫男子正從山道上走來。
那人約莫三十五六歲年紀,面如冠玉,蓄着短須,步履沉穩,腰間佩着一柄長劍。
雖是文人打扮,眉宇間卻有一股凜然之氣。
嶽不群。
這個名字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陳玄腦海,隨之而來的是破碎的記憶畫面——君子劍、華山派、紫霞神功、還有……一本叫《笑傲江湖》的小說。
穿越了?還穿越到了小說裏?
青衫男子顯然也看到了他們。
他眉頭微皺,加快腳步走到近前,蹲下身探了探楊冪的鼻息,又看向陳玄。
“兩個娃娃……”嶽不群的聲音溫和,卻帶着審視,“怎麼落在此處?”
陳玄想說話,但喉嚨幹得冒火,只發出嘶啞的氣音。
他看向楊蜜,發現對方也在看他,那雙眼睛裏充滿了和他一樣的震驚與困惑。
嶽不群從懷中取出一個水囊,小心翼翼地將清水喂給楊蜜,又轉向陳玄。
清水入喉的瞬間,陳玄幾乎要哭出來——不是因爲這救命的水,而是這真實得可怕的觸感。
這不是夢。
“根骨……”嶽不群的手指無意間觸到陳玄的手腕,忽然頓住。
他眼神微變,又仔細搭上陳玄的脈門,片刻後,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他立即轉向楊冪,同樣搭脈探查。
這一次,他臉上的震驚再也掩藏不住。
“這……這怎麼可能……”嶽不群喃喃自語,“如此資質,萬中無一……竟還是兩個?”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
華山腳下荒無人煙,此時已是深秋,再過幾日大雪封山,這兩個孩子必死無疑。
嶽不群沉默了。
陳玄能看到他眼中的掙扎——那不僅僅是對兩個孤兒的憐憫,更是一種發現璞玉的激動,以及……某種深沉的憂慮。
就在這時,山道上又傳來腳步聲,一個女聲響起:“師兄,找到藥材了嗎?”
一個身着淡黃衣裙的女子快步走來,約莫三十出頭,容貌秀麗,眉目間英氣勃勃。
她看到地上的兩個孩子,驚呼一聲:“哎呀!這是……”
“路上遇到的。”嶽不群簡略地說,“應是逃難的孤兒。”
寧中則——這個名字同樣自動浮現——立即蹲下身,伸手探了探兩個孩子的額頭,臉色一變:“燒得厲害!得趕緊帶回去!”
“夫人,”嶽不群的聲音有些低沉,“你仔細看看這兩個孩子。”
寧中則一愣,依言仔細打量。
作爲華山派掌門的妻子,她的眼力自是不凡。
片刻後,她倒吸一口涼氣:“這骨相……師兄,這是練武的奇才啊!而且是兩個!”
“正因如此,才需謹慎。”嶽不群壓低聲音,“如今華山勢微,五嶽劍派中我派最弱。左冷禪虎視眈眈,若知我華山得此二子……”
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已明。
寧中則看着兩個孩子奄奄一息的模樣,眼中泛起淚光:“師兄,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可我們是名門正派,怎能見死不救?更何況……這是上天賜給華山的機緣啊!”
她輕輕抱起楊蜜,用衣袖擦去孩子臉上的污跡。
楊蜜在她懷中微微顫抖,眼睛卻一直看着陳玄。
陳玄也在看楊蜜。
四目相對的瞬間,一種奇異的共鳴在兩人之間產生——不是聲音,不是動作,而是某種靈魂層面的震顫。
他們同時感覺到,對方和自己一樣,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嶽不群看着夫人懷中的孩子,又看看地上那個雖然虛弱卻眼神清亮的男孩,終於長嘆一聲。
“罷了。”他俯身抱起陳玄,“是福是禍,皆由天定。但我華山派行事,但求問心無愧。”
陳玄被抱起的瞬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書卷和劍鞘的氣息。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感到溫暖和安全。
但他心中的震撼遠未平息。
嶽不群和寧中則抱着他們向山上走去。
陳玄靠在嶽不群肩頭,看着懷中楊蜜同樣震驚的眼神,用盡全力,對她做了個口型:
“別怕。”
楊蜜的眼睛瞪大了,然後,極其輕微地,點了點頭。
山道蜿蜒向上,華山險峻的輪廓在暮色中逐漸清晰。
玉女峰、朝陽峰、落雁峰……這些只在書中見過的名字,如今真實地展現在眼前。
陳玄感覺意識又開始模糊,高燒和飢餓終於擊垮了這具幼小的身體。
在徹底昏迷前,他最後看到的,是華山派山門上那三個蒼勁的大字,以及楊冪那雙始終望着他的眼睛。
夜幕降臨,華山之巔的燈火次第亮起。
而在某個未知的維度,兩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就此落在了笑傲江湖的世界裏。
他們的到來,將如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這個武俠世界裏,蕩開一圈又一圈不可預知的漣漪。
嶽不群並不知道,他今日救下的,不僅僅是兩個天賦異稟的孤兒。
他救下的,是未來將改變整個江湖格局的——
雙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