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在廢墟間穿行，引擎的轟鳴聲驚起廢墟深處蟄伏的飛鳥——或者說是某種變異後的鳥類，它們的翅膀在紅霧彌漫的天空中劃過怪異的軌跡。
陸燃的駕駛技術精湛，車輛在倒塌的建築殘骸和廢棄車輛間靈活穿梭。她的目光銳利如鷹，不斷掃視着前路和兩側的潛在威脅。
“前方五百米，跨江大橋。”她突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但橋斷了。”
凌霜透過前擋風玻璃看去。曾經橫跨江面的鋼鐵巨龍，如今從中段塌陷，斷裂的橋面垂入渾濁的江水中，只留下兩端猙獰的鋼筋骨架。江水比記憶中更加暗紅，表面漂浮着可疑的泡沫和雜物。
“有其他過江的路嗎？”沈清秋在後排問，她的手不自覺握緊了醫療包。
夏語冰已經打開了隨身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地圖數據顯示，上下遊各有一座橋，但上遊那座在紅霧爆發第三天就被軍方炸毀了，防止江北的大規模屍群南下。下遊那座……是步行橋，承重不行，車過不去。”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從熱成像掃描看，步行橋區域有大量生物信號聚集——可能是變異體巢穴。”
陸燃減速，將車停在一塊巨大的廣告牌廢墟後。她取出望遠鏡，觀察着斷橋周圍的地形。
“江面寬度大約三百米，”她分析道，“水流湍急，水裏可能有變異生物。遊泳過江風險太大。而且……”她將望遠鏡遞給凌霜，“對岸有情況。”
凌霜接過望遠鏡。鏡頭裏，對岸的橋頭區域，幾個身影正在活動——不是喪屍那種蹣跚的腳步，而是有組織的巡邏。他們穿着統一的深綠色制服，手持制式武器，正在檢查橋頭的路障。
“曙光避難所的巡邏隊？”沈清秋猜測。
“或者是僞裝成巡邏隊的掠奪者。”夏語冰冷聲說，“末日裏，制服和武器不代表正義。”
凌霜沒有立刻下結論。她讓視野邊緣的系統界面調出【高維科技解析】功能——這個剛解鎖的能力還不熟練，但也許能提供一些線索。
淡藍色的光幕在眼前展開，將對岸的景象數據化分析：
【目標掃描：人類群體，數量7】
【裝備分析：制式突擊步槍（軍方87式），防彈背心（標準警用），戰術頭盔（民用改裝款）】
【行爲模式：規律巡邏，有固定哨位和換崗手勢——受過基礎訓練但非專業軍事人員】
【營地狀態：臨時防御工事，有生活痕跡但無長期駐扎跡象】
“看起來確實是某個組織的巡邏隊。”凌霜說，“但不是精銳部隊，更像是……民間自發的防衛力量。”
陸燃點頭同意：“如果是掠奪者，他們不會這麼規律地巡邏，更不會在顯眼位置設置固定哨位——那容易成爲狙擊目標。”
就在這時，對岸的巡邏隊似乎發現了什麼。其中一人舉起望遠鏡，朝她們這個方向看來。
“被發現了。”陸燃立刻放下車窗，揮動一面從車內找到的白色布條——那是末日裏通用的“非敵對”信號。
對岸的巡邏隊沉默了幾秒，然後其中一人也揮動了一面白旗。
“他們在示意我們過去。”沈清秋說，“但橋斷了，怎麼過去？”
夏語冰已經重新開始在平板上操作：“等等……橋雖然斷了，但兩側的纜索結構還在。主纜是直徑80毫米的鋼纜，如果我能黑進橋體維護系統，也許能讓其中一根纜索降低高度……”
她的話還沒說完，對岸突然升起一顆信號彈——紅色的，拖着長長的尾煙升上天空。
“那是……”陸燃眯起眼，“求助信號？還是警告？”
信號彈在空中炸開，紅色的煙幕緩緩飄散。幾乎同時，下遊方向傳來了引擎的轟鳴聲。
一艘快艇沖破江面的霧氣，朝斷橋方向駛來。快艇上站着三個人，都穿着同樣的深綠色制服，但裝備明顯更精良：一人操控着艇載重機槍，另外兩人手持自動步槍，警惕地掃視着兩岸。
快艇在斷橋下減速，艇上的人抬頭看向凌霜她們的方向。其中一人舉起擴音器：
“對岸的幸存者！我們是曙光避難所第三巡邏隊！請表明身份和意圖！”
陸燃看向凌霜，等待指令。
凌霜的大腦快速運轉。直接暴露全部信息風險太大，但完全隱瞞也可能錯失機會。她需要一個既能獲取情報，又能保留底牌的方案。
“告訴他們，”她對陸燃說，“我們是江北來的小型幸存者團隊，在尋找安全的避難所。團隊四人，兩男兩女，有一名傷者需要醫療救助。另外……詢問他們是否接收異能者。”
最後一句是關鍵。如果曙光避難所對異能者有特殊政策——無論是優待還是敵視——從對方的反應就能看出端倪。
陸燃點頭，取出車內的簡易擴音器——那是她用汽車喇叭改裝的：“我們是江北幸存者，團隊四人，有傷者需要醫療！請問曙光避難所是否接收新成員？另外……我們中有人可能覺醒了特殊能力，你們對異能者是什麼態度？”
快艇上的人明顯愣了一下。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然後擴音器再次響起：
“曙光避難所接收所有願意遵守秩序的幸存者！異能者需要登記和評估，但只要不對避難所安全構成威脅，享有同等權利和義務！請你們在原地等待，我們搭建臨時索道接你們過江！”
話音剛落，快艇上的人開始動作。其中一人從艇艙裏取出一台設備，對準斷橋一側的鋼纜。設備發射出一個帶着鉤爪的拋射器，“咔”的一聲扣住了鋼纜。
接着，他們從快艇上拉出一套簡易的滑輪系統，安裝在鋼纜上。整個過程專業而迅速，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們有備而來。”夏語冰低聲說，“索道設備、快艇、標準作業流程……這個避難所的組織程度比我想象的高。”
陸燃已經將越野車開到一個相對隱蔽的位置，用廢墟遮擋：“凌霜，決定吧。過去，還是撤？”
凌霜看向對岸。巡邏隊還在觀察，快艇上的人已經安裝好了索道，正朝她們招手示意。
她又看向車內的同伴：沈清秋眼中有關切但沒有恐懼，夏語冰雖然警惕但手指已經在平板上做好了“緊急情況應對方案”，陸燃的手搭在方向盤上，隨時準備撤離。
最後，她看向自己的系統界面。那裏，【建立第一個永久性家園據點】的任務倒計時還剩71小時。而任務獎勵中的“維度穩定場發生器”，可能是對抗樣本零號的關鍵。
“我們過去。”凌霜做出了決定，“但保持警惕。語冰，準備好幹擾設備和緊急撤離程序。陸燃，記住撤退路線。清秋……如果情況不對，第一時間自保。”
她頓了頓，補充道：“家園空間裏的克隆體們，還需要我們活下去才能得到安置。”
四人下車，走向江邊。快艇上的人已經將索道的另一端固定在了岸邊的一根水泥樁上，一個簡易的座艙懸掛在鋼纜上——那是一個用金屬框架和帆布制成的吊籃，勉強能容納兩人。
“一次兩人！”快艇上的指揮員喊道，“傷者優先！”
沈清秋扶着一瘸一拐的夏語冰先上了吊籃。吊籃緩緩滑向對岸，在江心輕微搖晃。夏語冰的手一直按在平板上，凌霜知道，一旦有異動，她隨時可以切斷鋼纜——當然，那會是最後手段。
第一組安全抵達。對岸的巡邏隊員接應了她們，其中一個看起來像是醫護兵的人立刻開始檢查夏語冰的腿傷。
接着是凌霜和陸燃。
吊籃再次滑回，兩人坐進去。當吊籃離開岸邊，懸在渾濁的江面上空時，凌霜低頭看了一眼江水。水面下，似乎有巨大的陰影遊過，但轉瞬即逝。
“江裏有東西。”陸燃也注意到了。
“變異水生生物。”凌霜說，“之前在系統資料裏看到過，紅霧對水生態系統的影響比陸地更復雜。有些魚類產生了……非自然的變異。”
吊籃抵達對岸。腳踩上堅實土地的那一刻，凌霜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緊張——不是害怕，而是一種面對未知時本能的警覺。
接應她們的巡邏隊員是個三十出頭的男人，面容剛毅，左臉頰有一道新鮮的疤痕。他朝凌霜敬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
“我是曙光避難所第三巡邏隊隊長，陳海。歡迎來到南岸安全區。請跟我來，我們需要進行基礎檢疫和登記。”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但凌霜注意到，另外四名隊員已經悄無聲息地形成了一個鬆散的包圍圈——不是敵對，但明顯是在防止她們突然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