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最後的記憶是電腦屏幕上閃爍的遊戲勝利字樣。
以及手邊那包吃到見底的辣條。
心髒驟停的瞬間,她腦子裏閃過的念頭居然是——
“靠,早知道不吃那包過期的了”。
再睜眼時,辣條、電腦、她那個亂糟糟的出租屋全沒了。
映入眼簾的是蜘蛛網結隊的房梁,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黴味。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蓋在身上的薄被打了好幾個補丁,顏色褪得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沈瑜懵了足足三分鍾。
她掐了自己一把,疼得齜牙咧嘴。
不是夢。
掙扎着坐起身,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勁,喉嚨幹得冒煙。
她環顧四周,古色古香——或者說,古舊破敗的房間,家具少得可憐,且都蒙着一層灰。
唯一的裝飾是牆上那幅字跡模糊、內容不明的書法,邊角已經卷曲發黃。
“什麼鬼……”
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卻清冽稚嫩。
明顯不是她那個熬夜打遊戲熬出來的破鑼嗓。
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猛地涌入腦海,疼得她抱頭蜷縮起來。
零零散散的信息拼湊出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她,沈瑜,二十一世紀的資深宅女兼社畜,好像、可能、大概是……穿越了。
現在這身體的原主,也叫沈魚,只是名字中的“瑜”讀音相同字不同,是這大胤王朝的一名……皇子?
年紀大概十三四歲,住在皇宮西側這片比冷宮好不了多少的“靜思院”。
母妃早逝,據說生前也不得寵,去世後更是無人問津。
原主性子怯懦,存在感極低,在衆多皇子公主中透明得像顆塵埃。
皇帝老子估計都快忘了自己還有這麼個兒子。
沈瑜消化着這些信息,心情復雜得像是打翻了調味罐。
穿越成皇子?
這開局聽起來好像……還行?
至少是個統治階級,混得再差也該吃喝不愁吧?
可當她忍着頭暈目眩爬下床,想找點水喝,差點被地上鬆動的磚塊絆個狗吃屎。
又發現桌上那套粗陶茶壺裏空空如也,連滴水都倒不出來時,她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對“皇子”這兩個字有什麼誤解。
這過得比她在現代租的隔斷間還慘啊!
她扶着牆,一步步挪到房間角落那面模糊不清的銅鏡前,想看看自己現在啥模樣。
鏡中的人影瘦弱單薄,穿着一身洗得發白的舊青衣,頭發簡單地用一根木簪束着。
臉色蒼白,嘴唇幹裂,但眉眼卻出乎意料的清秀,甚至……有點過分精致了。
巴掌大的小臉,睫毛又長又密,一雙眼睛因爲生病顯得水潤朦朧。
沈瑜心裏“咯噔”一下。
這長相,放在男孩身上,是不是太漂亮了點?
而且這身體,不算平坦的,纖細的骨架……
一個荒謬又驚悚的念頭竄進腦海。
她顫抖着手,深吸一口氣,猛地往自己褲襠裏一掏——
空的!!!
沈瑜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女、女扮男裝?!
搞什麼飛機!
這種電視劇裏才有的狗血橋段怎麼會發生在她身上?!
原主的記憶裏完全沒有這方面的信息!
是原主自己也不知道?
還是這秘密被保護得太好,連同這具身體的真實性別一起被刻意遺忘在了這個偏僻的角落?
巨大的震驚沖垮了本就虛弱的神經,沈瑜眼前一黑,軟軟地癱倒在地。
“殿下?殿下您怎麼了?”
一個細聲細氣、帶着哭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伴隨着輕輕的搖晃。
沈瑜,現在叫沈魚,再次睜開眼,看到一個穿着灰色小太監服、年紀約莫十二三歲的小男孩正蹲在旁邊,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掛着淚珠。
見她醒來,小男孩明顯鬆了口氣,手忙腳亂地想扶她起來:
“殿下您可算醒了!”
“您都昏睡大半天了,嚇死奴才了!您是不是餓的?”
“都怪奴才沒用,沒本事給殿下弄來吃的……”
沈魚就着他的力道,重新坐回床上,肚子應景地“咕嚕”叫了一聲。
飢餓感排山倒海般襲來,比她猝死前那陣感覺還要強烈。
她看着眼前這個小太監,搜索着原主的記憶。
好像是叫……小柱子?
是這靜思院裏唯一伺候的人,前兩天內務府才剛分配過來。
“水……”
沈魚沙啞地開口。
小柱子趕緊跑到桌邊,拿起那個空壺,面露難色,最後還是跑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他端着一個豁了口的碗進來,裏面裝着半碗清水:
“殿下,只有這個了,是早上奴才收集的雨水,燒開過的,現在已經冷了,您將就喝點……”
沈魚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接過來“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光。
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稍微緩解了那火燒火燎的感覺。
“有吃的嗎?”
她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問。
小柱子的腦袋耷拉得更低了,聲音細若蚊蠅:
“內務府……內務府這個月的份例還沒送過來。”
“咱們院裏……一點存糧都沒有了。”
“奴才……奴才昨天去求了管事的公公,被……被罵回來了……”
他說着,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沈魚沉默了。
好家夥,地獄開局外加性轉疑問,現在還要加上飢餓debuff。
這穿越體驗感極差,差評!
能不能申請退貨啊!
但肚子餓是實實在在的。
求人不如求己,這是沈瑜在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總結出的血淚教訓。
指望別人良心發現,不如自己動手,說不定還能豐衣足食。
她掙扎着站起身。
“殿下,您要做什麼?您身子還虛着呢!”
小柱子急忙過來扶她。
“找吃的。”
沈魚言簡意賅,目光在空曠的屋子裏掃視,
“院裏有沒有小廚房之類的地方?”
“有倒是有……就在西廂那邊,但是……但是奴才昨天去看過了,很久沒用了,而且也沒米沒柴……”
小柱子越說聲音越小。
“帶我去看看。”
小柱子攙着沈魚,慢慢挪到西廂的一個小房間。
果然,裏面灶台冰冷,積滿了灰塵和蛛網。
牆角堆着幾根爛木頭,米缸幹淨得能照出人影。
沈魚嘆了口氣,現代社畜好歹還能點外賣,古代皇子居然能混到餓死的地步?
這說出去誰信?
她不死心,又在院子裏轉悠。
這靜思院雖然破敗,但面積不小,雜草叢生,顯然荒廢已久。
忽然,她眼睛一亮,看到牆角邊長着幾簇熟悉的植物——馬齒莧!
這玩意兒在她老家可是涼拌菜的好材料!
再往前走,又發現幾棵野莧菜,甚至還有一小片沒人管的毛豆!
天無絕人之路啊!
沈魚瞬間來了精神:
“小柱子,去找個籃子來!咱們今晚加餐!”
小柱子一臉懵:
“殿下,這些……這些都是野草啊……”
“什麼野草,這是野菜!能吃的好東西!”
沈魚指揮着小柱子,一起動手,很快就摘了一小籃子馬齒莧和莧菜,還剝了些嫩毛豆。
灶台雖然髒,但清理一下還能用。
那幾根爛木頭劈一劈,湊合能當柴火。
沒有油,那就水煮蘸鹽巴吃!鹽巴總該有吧?
小柱子從屋裏寶貝似的拿出一個小紙包,裏面是微微發黃的低劣粗鹽。
沈魚現代獨立生活的能力此刻發揮了巨大作用。
她指揮小柱子生火——這小孩顯然也沒幹過這活。
弄得滿屋煙嗆得兩人直咳嗽,好不容易才把火點燃。
她又親自上手,把野菜洗幹淨,水煮,撈出。
沒有現代那些調味料,但這頓原生態無污染的清水煮野菜,對餓得快前胸貼後背的沈魚來說,簡直是人間美味。
她顧不上燙,狼吞虎咽。
小柱子一開始還不敢吃,看她吃得香,也小心翼翼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亮了。
主仆二人風卷殘雲般將一鍋野菜和毛豆消滅得幹幹淨淨。
吃飽喝足,沈魚坐在門檻上,看着夕陽的餘暉給破敗的庭院鍍上一層虛假的金光。
穿越、女扮男裝、備受冷落……
這些設定加起來,怎麼看都像是要開啓宮鬥宅鬥或者逆襲打臉的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