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鱗蛇的嘶鳴像生鏽的鐵片劃過玻璃，在寂靜的夜裏撕開一道尖銳的口子。
商雲敘舉着火把的手穩了穩，火苗在風裏抖了抖，把沙行蜥的影子投在地上，像團扭曲的墨漬。
這只赤鱗蛇比上次見到的小些，節肢上還沾着新鮮的沙土，觸須上的紅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打量眼前的人類。
它的嘴還在動，嘴角沾着點溼潤的泥土——剛才它不是在啃食，更像是在……翻動土壤？
商雲敘皺起眉。赤鱗蛇不是肉食性動物嗎？怎麼對泥土感興趣了？
【星軌734：檢測到赤鱗蛇體內有異常能量波動，可能發生了變異。】
彈幕來得很快，帶着點冰冷的分析感，【它的觸須紅光頻率與普通個體不同，具有攻擊性的可能性提升30%。】
【綠葉11：變異？是因爲之前的化學實驗嗎？它不會傷害到土豆芽吧？】
【新遊客67：主播快用火把嚇走它！上次就是用火把管用！】
【遊客159：不對勁……它好像在看土豆芽，眼神怪怪的。】
商雲敘沒動。他發現這只赤鱗蛇雖然發出了嘶鳴，卻沒有立刻撲上來，反而往後退了半步，觸須輕輕碰了碰土豆芽旁邊的土壤，像是在確認什麼。
“你想幹什麼？”商雲敘低聲問，手裏的火把往前遞了遞。熱浪烤得他手背發燙，火光映在赤鱗蛇紅色的鱗片上，反射出細碎的光點。
赤鱗蛇似乎被火光刺激到了，猛地抬起頭，觸須紅光暴漲，發出一聲更尖銳的嘶鳴，像是在示威。
煤球突然往前竄了一步，擋在商雲敘面前，冰藍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赤鱗蛇，喉嚨裏發出“滋滋”的電流聲，金屬毛發根根倒豎，像只炸毛的貓。
“煤球，回來。”商雲敘想把它叫回來，這赤鱗蛇再小也是異獸，煤球雖然是機械體，硬碰硬怕是要吃虧。
可煤球沒動，反而往前又走了半步，對着赤鱗蛇齜了齜牙，露出尖尖的金屬牙齒。
赤鱗蛇的注意力被煤球吸引了，它歪了歪頭，觸須輕輕晃動，像是在評估這個小不點的威脅值。
幾秒鍾後，它突然動了——不是撲向商雲敘，而是猛地轉身，飛快地刨起土來，動作快得像台小型挖掘機。
商雲敘愣住了。它在……鬆土？
只見赤鱗蛇把土豆芽周圍的硬土刨開，露出底下溼潤的軟土，又用尾巴把旁邊的沙土攏過來，堆成一個小小的土堆，正好護住土豆芽的根部，像是在給嫩芽培土。
這操作看得商雲敘目瞪口呆。這玩意兒……是來幫忙的？
【新遊客89：？？？這赤鱗蛇是來當義工的？】彈幕裏一片問號，【我沒看錯吧？它在給土豆芽培土？】
【綠葉11：變異可能改變了它的習性……但這也太奇怪了！赤鱗蛇從來不會主動靠近植物的！】
【星軌734：數據異常，無法分析。】
【遊客159：該不會是……它也想吃土豆？提前給自個兒的糧食鬆鬆土？】
商雲敘也覺得不可思議。
他舉着火把慢慢靠近，赤鱗蛇這次沒躲，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觸須紅光柔和了些，像是在說“別打擾我幹活”。
它刨土的動作很認真，甚至會小心翼翼地避開土豆芽的根須，像是知道這玩意兒碰不得。
煤球也放下了戒備，只是蹲在旁邊，冰藍色的眼睛裏滿是好奇，時不時用爪子扒拉兩下赤鱗蛇刨出來的土塊，像是在幫忙。
一人一貓一蛇，在夜色裏形成了一幅詭異又和諧的畫面。火光跳動着，把他們的影子投在地上，忽長忽短，像群跳舞的精靈。
商雲敘看着赤鱗蛇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這異獸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他想起老張說的“萬物有靈”，或許這顆被遺忘的星球上，連異獸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護着這來之不易的生機？
赤鱗蛇很快就把土刨好了，它看了看自己的“成果”——一個整齊的小土堆，把土豆芽護得嚴嚴實實，然後對着商雲敘嘶鳴了一聲，像是在告別，轉身竄進了夜色裏，鱗片在沙地上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很快就沒了蹤影。
商雲敘站在原地，手裏的火把漸漸熄滅，只剩下一截冒煙的木棍。他走到土豆芽旁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那個小小的土堆，心裏五味雜陳。
“這荒星……還真有意思。”他低聲說，不知道是在對自己說，還是在對煤球說。
煤球蹭了蹭他的褲腿，喉嚨裏發出“咕嚕”的輕響，像是在認同。
回到倉庫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恒溫箱裏的團子睡得正香，雪白的絨毛隨着呼吸輕輕起伏，淺棕色的耳朵偶爾動一下，像是在做什麼美夢。
商雲敘調亮了倉庫的應急燈——這是他昨天用情緒值兌換的，微弱的白光足夠照亮角落，卻不刺眼。
他靠在貨架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皮重得像粘了膠水。折騰了一整夜，骨頭都快散架了，可心裏卻沒那麼累，反而有種奇異的踏實感。
“叮！檢測到觀衆‘新遊客89’產生‘驚奇’情緒，情緒值+6！當前總情緒值：161！”
“叮！檢測到觀衆‘綠葉11’產生‘困惑與好奇’情緒，情緒值+5！當前總情緒值：166！”
“叮！檢測到觀衆‘星軌734’產生‘數據更新需求’情緒，情緒值+4！當前總情緒值：170！”
情緒值又漲了。商雲敘笑了笑，點開系統商城，這次他兌換了個“自動灑水器”——有了這玩意兒，他就能省點力氣，不用天天手動澆水了。
他把灑水器安裝在土豆地旁邊，連接上過濾裝置的出水管，調試好時間，看着細小的水流均勻地灑在土壤上，心裏一陣滿足。
水珠落在土豆芽的葉片上，折射出晨光的顏色，像綴了串碎鑽。
黑麥草的地塊裏，翠綠的小苗又長高了些，葉片舒展着，在晨風裏輕輕搖晃，像是在伸懶腰。
商雲敘蹲下身，驚喜地發現土裏又多了幾只星蚓，它們在溼潤的泥土裏鑽來鑽去，把土翻得鬆鬆軟軟的。
“看來這片地真的要變好了。”他輕聲說，指尖拂過黑麥草的葉片，帶着點溼潤的涼意。
就在這時，倉庫裏傳來團子細弱的“哼哼”聲。
商雲敘起身回去，只見小家夥已經醒了，正趴在恒溫箱的門口，眼巴巴地看着他，淺棕色的眼睛裏滿是期待。
“餓了？”商雲敘笑着把它抱出來，從倉庫裏拿出苜蓿碎，放在手心喂它。團子吃得飛快，小舌頭舔得他手心癢癢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煤球也湊過來，用頭蹭了蹭團子的小腦袋，像是在跟它打招呼。小家夥沒躲，反而用頭頂了頂煤球的鼻子，發出友好的“哼哼”聲。
看着兩個小家夥相處融洽，商雲敘心裏暖暖的。
他突然想起什麼，從系統商城裏兌換了一小包“營養草種”——這是專門給星兔鹿吃的，據說能促進傷口愈合。
他把草種撒在倉庫門口的空地上，又澆了點水：“等這些草長出來，你就有新鮮的吃的了。”
團子像是聽懂了，高興地晃了晃腦袋，雪白的絨毛在晨光裏閃着光。
上午的時光過得很悠閒。商雲敘把倉庫徹底打掃了一遍，把撿來的金屬片和木板堆整齊，又用多餘的材料給煤球做了個小窩，放在恒溫箱旁邊，這樣兩個小家夥就能做鄰居了。
直播間的在線人數已經漲到了43，彈幕裏討論得熱火朝天，大多是在猜測那只沙行蜥的反常行爲，還有人提議給它起個名字。
【新遊客89：叫“蛇大強”怎麼樣？聽着就很能幹！】
【綠葉11：要不叫“小鬆土”？畢竟它幫土豆芽鬆土了呀！】
【遊客159：我投“紅領巾”一票，它觸須不是紅的嗎？】
商雲敘看着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笑得前仰後合。他對着鏡頭說：“就叫‘小鬆土’吧，挺形象的。說不定它以後還會來幫忙呢。”
話音剛落，手環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震動，是條新的私信，來自“星軌734”。
商雲敘愣了愣，點開一看，只有簡單的一行字：
“注意西北方向，有能量波動靠近。”
西北方向？
商雲敘心裏咯噔一下，立刻走到倉庫門口，望向西北方向的天際。
那裏空蕩蕩的，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遠處的金屬骨架，什麼都沒有。
可他卻莫名地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帶着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
風突然停了，空氣裏的草香和土腥味似乎凝固了。煤球和團子都警惕地抬起頭，望向西北方向，身體微微繃緊。
遠處的天際線，似乎有個小小的黑點正在慢慢變大。
商雲敘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