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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晚楹是厲宴許親手養大的“毒玫瑰”,更是他最鋒利的刀。
只因父母慘死那天,是他將渾身是血的她從屍堆裏撿回,留下承諾:“從今往後,我護着你,幫你復仇。”
爲這一句,她成了他的死士 —— 替他擋子彈、斷肋骨,99 次在鬼門關打轉,把刀尖舔血的日子過成常態。
他遭人下藥,她更是褪下鎧甲,主動獻身做他的解藥。
那夜後,冰山徹底消融:她隨口說不必負責,他卻跪遍祠堂三天三夜,執意娶她;她劃破指尖,他便在手臂上割了十刀替她分擔痛苦;就連她被噩夢驚醒,他都會一夜不眠,只爲守她安穩。
童晚楹篤定,這份出生入死的愛情,無人能拆。
直到她撞破莊園深處的秘密,瞬間如墜冰窖 ——
那個被他溫柔擁吻、寵成金絲雀的女孩,赫然是她殺父仇人的女兒!
......
撞破厲宴許和“金絲雀”私情的那天,是他們結婚第五周年。
童晚楹準備的燭光晚餐早已涼透,可向來守時的男人卻遲遲未歸。
她心裏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拿刀抵在他手下的脖子上,逼問出厲宴許的下落後,便帶着那把他送給她的防身匕首,沖向湖心莊園。
就在她潛進別墅,正準備破門而入時,先聽到屋內厲宴許發小阿佘不解地問:
“許哥,你早知道晚楹的殺父仇人是葉家,把他們囚在這兒三年,爲什麼不告訴她?”
煙霧繚繞中,厲宴許的眼神晦暗難辨,“告訴她又如何?以她的性子,定會提刀血洗葉家,我絕不能讓她爲幾個渣滓髒了手,毀了自己。”
他摁滅煙蒂,深邃的眼眸悄然軟了幾分:“囚禁他們三年,就是要慢慢折磨,替楹楹討回公道,這是我對她的承諾。”
童晚楹緊攥刀柄的手鬆了鬆,鼻尖發酸。原來他不是冷落,是在替她默默復仇,怕她染血失了分寸。
可下一秒,阿佘的質問如冰錐扎進耳膜:“那你直接殺了葉家全家便是!爲什麼讓葉清梨懷了孕?你忘了她是晚楹仇人的女兒!”
“嗡” 的一聲,童晚楹渾身血液凍結,匕首刺破掌心,刺痛讓她瞬間清醒。
他和仇人之女,有了孩子?
屋內沉默片刻,隨後,厲宴許淡漠的聲音響起:
“醉酒誤事罷了,本想用支票打發,是她自己查出懷孕,我總不能殺了無辜的孩子。”
“無辜?” 發小阿佘奪過他手中的酒杯,“葉清梨是葉家的人!晚楹要是知道,以她的性子定會魚死網破!”
厲宴許抬眸,眼底一片冰冷,聲音不怒自威:“那又如何?她是我養大的,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他靠在椅背上,語氣篤定,“清梨溫順如白玫瑰,能安安靜靜待在我身邊,不添亂。而楹楹是我心頭的朱砂痣,是我最鋒利的刀,沒人能取代。”
“但孩子不能沒有母親,我會讓清梨以助理的身份留在身邊,既照顧她們母子,也不會讓楹楹察覺。”
阿佘急得跺腳:“你這是在玩火!晚楹性子剛烈,一旦發現真相......”
“發現了又怎樣?” 厲宴許打斷他,神色陰鷙,“她的命是我給的,她的仇是我報的,她這輩子,只能是我的人。哪怕她恨我,也得留在我身邊!”
“況且,除了你,沒人會知道這個真相。”
“今夜過後,我會殺掉葉家其他所有人,就當是給楹楹的補償了。你知道我的脾氣,別多嘴,不然,別怪我不顧兄弟情分。”
......
童晚楹獨自站在門外,狠狠咬住舌尖,血的腥甜混着淚的苦澀讓她痛不欲生。
她猛然驚覺,那個曾經能剖出真心捧給她的厲宴許,早已背棄了諾言。
他愛上了她殺父仇人的女兒,還和她有了愛的結晶。
愛轉移了,於是對她的承諾,便也不算數了。
可明明當年,他也曾爲她奮不顧身。
當年葉清梨父親血洗了她全家,只剩她滿身血污,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是厲宴許身披大衣踏雨而來,深邃的眸底映出她的狼狽,卻無半分輕蔑。
“跟我走嗎?”他垂眸看她,聲音低沉。
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他便足足護了她半生。
衆人都反對收養她這個卑微如泥的烈士遺孤,是他力排衆議,爲她擋下所有風雨:“我心甘情願,無需你們的意見。”
有人咬牙直言:“您就不怕引火上身嗎?總有一天她會拿槍對着您!”
可看着女孩倔強到不肯落淚的眼眶,他眼底閃過一絲溫柔。
“如果死在她手中......”他字字平淡,卻重若千鈞,“那便是我的命,我認。”
童晚楹的心,就是在那一刻動的。
並在他的寵溺中,淪陷得一發不可收拾。
她抱着父母的遺像痛哭流涕時,他便把肩頭留給她,供她依靠。
她練習射擊時屢屢脫靶,他便把她環入懷中,下巴抵住她的發頂:“專心一點,我來教你。”
她脫下單薄的睡裙,紅着眼眶問他能不能替她報仇時,他卻替她穿好衣服,抱着她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讓凶手血債血償。”
可如今,他包庇了凶手全家,甚至愛上了他的女兒。
童晚楹閉上雙眼,喉間盡是苦澀。
屋內的談話,也即將中止。
阿佘最後問了一句:“許哥,你當年不顧勸阻收養晚楹,真的沒後悔過嗎?”
腦海中不斷閃回曾經的那些海誓山盟,童晚楹不由攥緊了掌心。
哪怕他不再愛他,可當初的真心卻做不了假。
可她等來的,只是厲宴許疲憊的一聲嘆息。
長久的沉默中,似乎道盡了這些年的壓力與無奈。
童晚楹腦中緊繃的弦突然斷了,淚也不受控地大顆滾落。
原來在他心底,她早就成了拖累和負擔......
厲宴許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楹楹那邊,你替我多留意,我怕她會胡思亂想,對清梨和孩子下手。”
匕首剜爛了童晚楹的掌心,她卻渾然不覺。
皮肉之痛尚可愈合,厲宴許的話卻將她的心戳得千瘡百孔。
她用盡信任和依賴去對他,可他對她只有提防和戒備。
怕她傷害他的新歡,傷害他的孩子。
“呵。”童晚楹自嘲一笑,沒有驚動任何人,悄然離開了別墅。
漆黑如幕的夜色中,她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我申請重啓父親的警號,請求批準。”
得到肯定的答復後,她的淚也隨之風幹。
既然厲宴許愛上了旁人,那他們便從此劃清界限。
有些仇,只能自己去報。
那些傷害過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