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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終於忍不住涌了出來。
溫熱的，鹹鹹的。
但我沒有出聲。
因爲我知道，就算我哭得再大聲，也不會有人來關心我。
第二天醒來，我好像生活在夢裏。
媽媽親自給我梳頭，還給我別了草莓發卡，
“今天乖乖聽老師的話。”
我用力點頭，眼睛都笑彎了。
媽媽的手頓了一下，輕輕嘆了口氣。
下樓時，爸爸竟然拿着一包零食塞給我，
“好好玩，注意安全。”
哥哥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這是我最幸福的一個早晨。
幸福得讓我差點忘了，今天要去郊遊。
老師帶我們走的是平整的登山道，她拿出相機，
“大家在這裏休息十分鍾，拍照留念！”
同學們興奮地擠過去，我站在人群後面。
突然，背後有人狠狠撞了我一下。
我沒站穩，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就踉蹌着像個小皮球一樣滾了下去。
頭撞到石頭，樹枝劃破衣服和皮膚。
我蜷縮在地上，痛到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左腿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血止不住地往外流。
劇痛和失血讓我視線開始模糊。
我隱約聽見樹林裏的竊竊私語。
“這也太狠了吧，雇主到底跟這小孩多大仇？”
“少管閒事，拿錢辦事，那邊說了越慘越好，有命就行。”
野狗着啃咬我的小腿，牙齒撕扯皮肉。
血越流越多，地面被染紅了一大片。
我要死了嗎？
死了也好，就不用疼了。
再醒來時，我躺在病床上。
頭上纏着厚厚的繃帶，左腿被打上石膏。
門外傳來護士的感嘆，
“302床那孩子真可憐，手術做了六個小時，左腿瘸了。”
“聽說她爸公司今天股票大漲，她哥上新聞了......”
“反正一家人風光無限，就這孩子孤零零躺在這兒。”
我心裏一片荒蕪，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出院時，家裏沒有人來接我。
是護工阿姨好心，打車把我送回去。
家裏空蕩蕩的。
連保姆陳姨都請假回老家了。
我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氣撥通媽媽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媽媽，如果我消失了，你們會更幸福嗎？”
對面傳來粗重的呼吸聲，半晌媽媽怒斥道：
“林暖暖，你這是想威脅誰？”
“我告訴你，你要死就死遠點，別在我忙的時候打擾我。”
心裏最後的期待，徹底熄滅。
我拄着拐杖，慢慢爬上天台。
好高啊，地面看起來小小的。
如果跳下去，一定會很疼吧。
但沒關系。
我受傷能給他們帶來好運，
那我的消失，是不是能換來他們永恒的幸福？
夠他們開心很久很久了。
也許會久到偶爾能想起我。
風吹起我的病號服，寬大的衣服鼓起來，像小小的翅膀。
我對着夜空輕聲說，“爸爸媽媽，哥哥姐姐，我要給你們最大最大的好運。”
“再見啦，我愛你們......”
幾分鍾後，爸爸的手機瘋狂響起。
別墅保安的聲音帶着顫抖，
“林先生，你女兒跳樓自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