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魔尊後他黑化了
一睜眼穿成修仙文裏的炮灰女配,我立刻把定情玉佩砸在魔尊臉上:“退婚!”
原著裏她爲愛瘋魔,最後被煉成丹藥。
我連夜收拾包袱跑路,卻被魔尊堵在宗門山下。
他捏着我下巴輕笑:“本座最近缺個道侶,看你資質不錯……”
“等等!”我掏出一本《魔尊的百種死法》,“其實我是穿書的,你信嗎?”
他挑眉翻開第一頁,笑容逐漸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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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空氣灌進肺裏,帶着山巔特有的稀薄和凜冽。
林晚猛地睜開眼,入目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頂,流蘇垂帳,料子倒是極好,觸手冰涼滑膩,卻透着一股子陳舊的沉香,悶得人心裏發慌。腦子裏像是被硬塞進一團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亂糟糟,無數不屬於她的記憶碎片橫沖直撞,擠得顱骨嗡嗡作響。
慕…晚?歸元宗…外門弟子?癡戀…大師兄…蕭宸?
不,不對。她是林晚,昨天還在爲畢業論文查重率焦頭爛額,睡前翻了本打發時間的修仙網文……
念頭至此,另一股更龐大、更清晰、更令人窒息的“信息”轟然炸開。不是記憶,更像是一本攤開的書,每一頁都寫滿了“慕晚”這個名字,以及這個名字背後注定的、慘烈到滑稽的結局。
《凌霄仙途》。一本她昨晚剛吐槽過邏輯死、全員戀愛腦的仙俠小說。而她,好死不死,穿成了裏面和自己同名的炮灰女配,慕晚。
書裏的慕晚,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作爲女主蘇清清完美愛情路上的一塊墊腳石,一顆試金石,最後……一枚丹藥的主料。她對書中那個前期溫潤如玉、後期毀天滅地的魔尊蕭宸愛得死去活來,卑微到塵埃裏,奉獻一切,卻只換來利用和厭棄。最後,爲了給受傷的蘇清清“補全本源”,蕭宸親手將她投入煉丹爐,活活煉成了一顆“九轉玲瓏丹”。
爐火灼燒神魂的劇痛,仿佛隔着文字燎到了現在,林晚(或者說,慕晚的新靈魂)猛地一個哆嗦,從床上彈坐起來,冷汗瞬間浸溼了單薄的中衣。
不能坐以待斃。
必須立刻、馬上、頭也不回地切斷和那個未來魔頭的一切聯系!
她赤腳跳下冰涼的地板,憑着腦中混亂的“慕晚”記憶,撲向房間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樟木箱子。箱子沒鎖,打開後裏面多是些陳舊衣物和女孩家不值錢的小玩意。她瘋了一樣翻找,手指終於在箱底觸到一塊溫潤硬物。
扯出來,借着窗外透入的、屬於清晨的慘淡天光,一塊羊脂白玉佩靜靜躺在掌心。玉佩雕工精致,雲紋環繞,中間一個古篆的“宸”字,隱隱有靈光流轉。這是當年蕭宸(或者說,還沒黑化的原主蕭宸)給“慕晚”的“定情信物”,也是“慕晚”這些年來死死攥着、視若性命、證明自己與那位天之驕子有所關聯的唯一念想。
可笑,可悲,可怖。
林晚攥着玉佩,指尖用力到發白,那點溫潤此刻只讓她覺得燙手,惡心。她環顧四周,一把抄起桌邊用來壓宣紙的銅鎮紙,將玉佩按在冰冷的磚石地面上。
沒有猶豫。
“啪嚓!”
清脆的碎裂聲響徹寂靜的清晨,壓過了她自己如擂鼓的心跳。羊脂白玉裂成幾瓣,靈光霎時黯淡,那個“宸”字也從中間斷開,再無半點神異。她撿起最大的兩塊碎片,緊緊攥在手心,棱角硌得皮肉生疼,但這疼痛讓她清醒。
推開房門,料峭的山風撲面而來,激得她又是一顫。歸元宗的外門弟子居所在半山腰,遠處雲海翻騰,仙鶴清唳,儼然一派仙家氣象。可誰知道這祥雲之下,藏着多少醃臢和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
她憑着記憶,朝着山巔內門弟子居住的“凌霄峰”方向走去。腳步起初有些虛浮,但越來越快,越來越穩。沿途有早起灑掃或練功的外門弟子投來詫異的目光——慕晚在宗門內向來沉默寡言,只知埋頭苦幹,以期能得到內門青眼,何曾有過如此行色匆匆、眼神決絕的時候?
她一概不理。
凌霄峰守衛認出她是常來尋蕭宸師兄的“那個外門女弟子”,雖然面色不耐,但大約是得過蕭宸什麼吩咐,並未過多阻攔,只嘀咕了一句“今日師兄心情似乎不佳”。
心情不佳?正好。
林晚一路沖到了蕭宸洞府前。洞口禁制流轉,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喊道:“蕭宸!出來!”
聲音帶着顫,但足夠清晰,在山壁間激起輕微回響。
片刻,禁制如水波般漾開,一人緩步走出。
晨光勾勒出身形,挺拔如鬆,一身歸元宗內門弟子標準的月白道袍,穿在他身上硬是比別人多了幾分清貴之氣。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似乎天生帶着一點溫和的弧度。任誰看了,都要贊一聲“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這就是蕭宸。尚未墮入魔道、手上還未沾滿鮮血、仍是歸元宗首席大師兄的蕭宸。
也是未來會將“慕晚”投入丹爐的魔尊。
林晚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撞擊,恐懼和決絕交織成冰與火,在她血管裏奔流。她死死盯着那雙看似溫和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出哪怕一絲一毫未來陰鷙殘忍的影子,但此刻,那裏只有淡淡的疑惑,以及一絲被打擾的不悅。
“慕晚師妹?”蕭宸開口,聲音也如外表一般清潤,“何事如此匆忙?”
林晚上前一步,攤開緊握的手。碎裂的玉佩碎片靜靜躺在掌心,邊緣銳利,沾着一點她掌心的血漬。
蕭宸的目光落在碎片上,那點溫和的弧度消失了。
“此物,”林晚聽到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像沙礫摩擦,“還你。”
蕭宸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視線從玉佩碎片移到林晚臉上,似乎想從她眼中找出賭氣、試探或者欲擒故縱的痕跡。但他只看到一片冰冷的決絕,以及深處壓不住的、仿佛面對什麼洪荒猛獸般的驚懼。
這不像他認知裏那個總是小心翼翼、滿眼傾慕的慕晚。
“你這是何意?”他問,語氣淡了些。
“意思就是,”林晚一字一頓,每個字都耗盡了力氣,“退婚。從此以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退婚?”蕭宸像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笑話,嘴角那點習慣性的弧度又勾了起來,卻沒什麼溫度,“慕晚,你我之間,何曾有過‘婚約’?不過幼時長輩戲言,一塊隨手予你的玩物罷了。”
隨手予你的玩物。
是啊,書中寫過,這玉佩對蕭宸而言,或許真的只是小時候一次歷練所得,看着精巧,隨手給了眼巴巴跟在他身後的小丫頭。是原主“慕晚”自己,如獲至寶,珍而重之,幻想出了一場鏡花水月。
心口某個地方狠狠一揪,爲原主,也爲自己此刻的處境。但林晚沒時間傷感。
“那就更好。”她猛地將手中的碎玉朝蕭宸臉上擲去!動作快得自己都驚訝,帶着一股不管不顧的狠勁。
蕭宸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瞳孔微縮,偏頭躲開。碎玉擦着他的臉頰飛過,落在身後的石地上,發出幾聲零落的脆響。他臉上那點殘餘的溫和假面徹底剝落,眼神沉了下來,屬於未來魔尊的冰冷威壓,似乎提前泄露了一絲。
“慕晚,”他聲音不高,卻帶着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你今日,很是反常。”
林晚後退一步,拉開距離,背脊挺得筆直,盡管小腿肚都在發顫。“反常也好,正常也罷,話已說清。蕭師兄,告辭。”
她不再看他,轉身就走。腳步有些踉蹌,但速度極快,幾乎是逃離般沖下了凌霄峰。背後那道目光如芒在背,冰冷刺骨,許久才消失。
回到那個充滿陳舊香氣的房間,林晚背靠着緊閉的門板,滑坐在地,大口喘氣,冷汗這才後知後覺地涌遍全身。剛才那一擲,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
不行,這裏一刻也不能多待。蕭宸那個人,敏感多疑,自己今日舉動與往日反差太大,他絕不會輕易罷休。等他回過味來,或者未來某天他魔性漸起時想起今日的“冒犯”……
林晚打了個寒噤,連滾爬爬地起來,扯過床單當做包袱皮,開始瘋狂收拾。原主“慕晚”實在窮得可以,除了幾件半新不舊的弟子服,一些劣質的下品靈石,幾瓶最基礎的療傷丹藥,就只剩下一支木簪,一面模糊的銅鏡,還有幾本爛大街的引氣訣、基礎劍譜。
她一股腦全塞進包袱。動作間,手指碰到箱底一個硬硬的邊角。扯出來,是一本藍皮冊子,封面空白,紙張泛黃。原主記憶裏,這好像是她小時候在某個舊書攤上隨手買的,以爲是話本,翻開卻發現裏面全是些亂七八糟、語焉不詳的批注和鬼畫符,就丟在箱底再沒看過。
林晚本欲隨手扔掉,頓了頓,還是塞進了包袱。萬一是什麼隱藏秘籍呢?穿越者的基本素養,不漏過任何可疑物品。
打包完畢,她換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灰撲撲的外門弟子服,將頭發用木簪草草綰起,鏡子裏映出一張蒼白但清秀的臉,眼睛因爲恐懼和決絕而顯得格外亮。她對着模糊的銅鏡扯了扯嘴角,低聲道:“再見了,慕晚。這次,咱們換個活法。”
推開窗,確認四下無人。她不會御劍,也不會高深遁法,只能靠兩條腿。外門弟子每月有下山采買或探望親眷的機會,憑令牌可在規定時間內通過山門大陣。原主的令牌就在抽屜裏。
她必須賭一把,賭蕭宸暫時不會親自追來,賭山門守衛不會細察。
夜色漸濃,山間霧氣彌漫。林晚背着不大的包袱,心跳如雷,沿着記憶中的小路,朝着歸元宗山門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去。山林寂靜,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和腳步聲,還有不知名蟲豸的鳴叫。每一道陰影都仿佛藏着窺視的眼睛,每一陣風過都像是追兵臨近的呼嘯。
快到了,遠遠已經能看到山門那巍峨的輪廓和隱隱流轉的陣法光華。守門的弟子似乎正在交接,有些憊懶。
林晚摸出令牌,緊緊攥着,壓低身形,深吸一口氣,就要朝着側邊一條人跡較少的小徑快步走去——
“慕晚師妹。”
一道清潤的,此刻聽來卻宛如鬼魅的聲音,自身側不遠處的古鬆陰影下傳來。
林晚渾身的血液瞬間凍住了。她僵硬地,一寸寸地轉過頭。
蕭宸斜倚着斑駁的鬆樹幹,月白道袍在昏暗的天光下顯得格外醒目。他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似乎連衣角都沒被夜霧打溼。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地背上的包袱,看着她眼底來不及收回的驚恐。
“這麼晚了,”他慢條斯理地開口,一步步走近,步伐很輕,卻像踩在林晚的心尖上,“師妹背着行囊,是要去哪裏?”
林晚想跑,但雙腿像灌了鉛,喉嚨發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壓迫感。比白天在凌霄峰時強烈十倍、百倍的壓迫感,無形無質,卻沉甸甸地籠罩下來,讓她幾乎窒息。這不是築基期修士該有的威壓……難道他已經……
蕭宸在她面前站定,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清冷的、仿佛雪後鬆針的氣息。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她慘白的臉上,忽然伸出手,冰涼的指尖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
“跑什麼?”他問,聲音很輕,甚至帶着一點笑意,但那笑意未達眼底,漆黑的眸子裏像是結了冰的深潭,“本座最近,正好缺個道侶。”
他的自稱,已經從“我”,變成了“本座”。
林晚如墜冰窟,牙齒控制不住地咯咯作響。
“看你資質……”蕭宸的指尖在她下頜摩挲了一下,激起一片戰栗,他的目光似乎評估貨物般掃過她,“倒也算特別。”
特別?特別在是“九轉玲瓏丹”的最佳材料嗎?
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之中,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勁猛地沖了上來。退無可退,逃無可逃,那不如……
電光石火間,林晚猛地想起包袱裏那本藍皮冊子!那些語焉不詳的批注、鬼畫符……穿越前那本《凌霄仙途》的劇情碎片在腦中瘋狂閃回!一個極其荒謬、但也許是唯一一線生機的念頭攫住了她!
“等等!”她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裏擠出聲音,猛地掙脫開他捏着下巴的手(蕭宸似乎有些意外,並未用力禁錮),手忙腳亂地去扯背上的包袱。
蕭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看一只在做無謂掙扎的獵物。
包袱繩結被她顫抖的手扯開,東西譁啦掉了一地。她看也不看那些衣物靈石,一把抓起那本藍皮冊子,緊緊抱在胸前,如同抱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她抬起頭,直視着蕭宸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聲音因爲極度緊張而尖利,甚至有些變調:
“其實……其實我是穿書的!你信嗎?”
山風似乎都停滯了一瞬。
蕭宸臉上那點冰冷的、貓捉老鼠般的笑意,終於徹底凝住。他微微偏頭,劍眉挑起,視線落在她死死護着的藍皮冊子上。
“穿書?”他重復這兩個字,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荒謬和一絲興味,“何謂穿書?”
林晚不管了,她飛快地翻開藍皮冊子第一頁,手指點着上面那些原主看不懂、她此刻結合劇情卻覺得莫名眼熟心驚的凌亂批注和圖案,語無倫次,卻又帶着一種豁出去的急切:
“就是……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從另一個地方來,我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書!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以後會成爲魔尊,我知道你會滅了歸元宗,我知道你會爲了蘇清清找齊九樣天材地寶,其中一樣就是……就是……”
她猛地刹住,巨大的恐懼讓她把“九轉玲瓏丹”和“慕晚”這個名字死死咽了回去,冷汗浸透了後背。
蕭宸的眸色,在她說到“魔尊”、“滅了歸元宗”、“蘇清清”、“九樣天材地寶”時,幾不可察地深了深。他臉上的漫不經心徹底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專注的、審視的冰冷。
他伸出手,不是捏下巴,而是直接抽走了林晚緊抱着的藍皮冊子。動作不算粗暴,但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晚不敢搶,只能眼睜睜看着。
蕭宸垂下眼簾,就着逐漸晦暗的天光,翻開了冊子第一頁。
那上面,除了凌亂的批注,還有一幅簡陋得近乎幼稚的線條圖——畫的是一個身穿黑袍、頭生犄角(畫功拙劣,更像是兩根歪扭的樹枝)、面容模糊但氣勢洶洶的小人,正被一道驚天雷光劈中,旁邊歪歪扭扭寫着幾個字,墨跡陳舊,絕非新寫:
“天罰……殞身……?”
蕭宸的指尖,頓在了那粗糙的圖畫和陳舊的字跡上。
他臉上的表情,一點一點,慢慢凝固。那總是帶着三分溫和弧度的嘴角,抿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周遭的空氣,仿佛隨着他氣息的變化,驟然降至冰點,連蟲鳴都消失了。
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山風掠過鬆針,發出沙沙的輕響,反而更襯得這寂靜壓得人喘不過氣。
林晚屏住呼吸,心跳聲在耳膜裏鼓噪,幾乎要炸開。她死死盯着蕭宸的臉,試圖從那冰冷的面具上找出一絲情緒的裂痕,是震怒?是殺意?還是……
蕭宸緩緩抬起眼。
那雙深潭般的眸子,此刻沒有絲毫笑意,也沒有方才的戲謔,只剩下純粹的、令人骨髓發寒的幽深。他看向林晚,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皮囊,直抵靈魂深處。
他捏着那本薄薄的藍皮冊子,指尖微微用力,泛黃的紙張邊緣起了細褶。
“有點意思。”
他開口,聲音不高,平平淡淡,卻讓林晚汗毛倒豎。
“看來,”他慢慢地說,每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石頭上,“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他上前一步。
林晚想退,身後已是嶙峋山石。
“關於這本書,”蕭宸將冊子在她眼前晃了晃,封皮上空白一片,卻仿佛帶着千鈞重量,“關於你……”
他的視線再次落到她慘白如紙的臉上,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勾了一下,卻比不笑更駭人。
“……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