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城，東域最古老的城池之一，不屬任何門派管轄。
此城由“天機閣”建立，專門從事天機推演、占卜預測、情報販賣等業務，是修仙界最神秘也最中立的力量。
十日後，李清明站在天機城宏偉的城門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眉頭微皺。
此刻他已改頭換面。易容成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儒雅書生，化名“林墨”，手持天機子給的玉符，自稱是“天機閣外派執事”，奉命回總部參加觀天大典。
這身份沒問題，玉符也是真的——天機子似乎在天機閣地位不低。但問題在於……
“林執事，這邊請。”一個青衣童子恭敬地引路，“閣主吩咐，您來了直接去‘觀星台’，大典還有兩個時辰開始。”
“有勞。”李清明點頭，跟着童子穿行在城內。
天機城的建築風格奇特，街道不呈直線，而是蜿蜒如八卦陣。房屋高矮錯落，暗合星辰方位。城中彌漫着淡淡的檀香，那是天機閣特制的“靜心香”，可助人寧神靜氣，便於推演天機。
一路行來，李清明至少感應到七道元嬰級別的神識掃過。其中三道帶着明顯的審視意味，在他身上停留良久。
“看來天機子給我安排的這個身份，有點扎眼。”他心中暗忖。
果然，抵達觀星台時，已有十幾人等在那裏。看到李清明，衆人神色各異。
“喲，這不是林執事嗎？聽說你在南疆歷練時受了重傷，怎麼，這麼快就好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個三角眼老者，氣息陰冷，金丹後期。
李清明搜索“林墨”的記憶碎片——天機子給他的玉符中，包含了原主的部分記憶。此人叫趙無常，是閣中負責刑罰的執事，與林墨素有舊怨。
“勞趙執事掛念，小傷而已。”李清明不卑不亢。
“小傷？”趙無常冷笑，“我可是聽說，你在南疆被魔修偷襲，丹田都差點碎了。現在看你氣息平穩，莫不是……用了什麼邪法？”
這話一出，周圍幾人都看了過來。修仙界對根基虛浮、用邪法速成之事最爲敏感。
李清明心中冷笑，這趙無常顯然是故意找茬。他運轉《混沌真經》，將靈力模擬成林墨原本的水屬性功法，但精純度提升了三倍。
“趙執事說笑了。”他釋放出金丹中期的氣息——這是天機子給他的建議，林墨原本是金丹初期，但外出歷練兩年，突破到中期也說得過去，“只是僥幸得了一株‘洗靈草’，洗滌了經脈雜質，修爲略有精進罷了。”
洗靈草是洗練根基的靈藥，珍貴但不算罕見。這個解釋合情合理。
趙無常還想說什麼，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都安靜。閣主到了。”
衆人噤聲，躬身行禮。
高台上，一個白發老者緩緩現身。他身着星辰法袍，面容清癯，雙眼深邃如星空，正是天機閣當代閣主——天機老人，化神中期大能。
“觀天大典，乃我天機閣百年盛事。”天機老人聲音平和，卻傳遍全場，“今日，借觀天鏡之力，推演天機，爲東域未來指點迷津。望諸位靜心觀摩，或有感悟。”
說完，他抬手一指。高台中央，一方白玉圓台緩緩升起，台上懸浮着一面古樸銅鏡——那就是先天靈寶，觀天鏡。
鏡面如水，倒映着天空雲彩。但隨着天機老人法訣打入，鏡面開始泛起漣漪，景象變幻。
先是東域地圖，山川河流，宗門分布。然後畫面拉近，落到青雲門——那是李清明熟悉的山門，此刻正在擴建，經天閣的飛舟在天空穿梭，工坊煙囪冒着靈煙。
“青雲門，近兩年異軍突起，推行‘工業化修仙’，已改變東域格局。”天機老人解說，“觀天鏡顯示，其氣運如日中天，三年內，必成東域第一宗門。”
台下譁然。各派代表臉色變幻，尤其是赤炎宗等與青雲門有怨的，更是面沉如水。
畫面再變，出現秘境場景——正是幻月秘境最後一戰，李清明一劍斬滅虛空行者的畫面。雖然模糊，但那股灰白劍光的氣息，讓在場所有人都心悸。
“虛空入侵，已現端倪。”天機老人語氣凝重，“此劫，關乎東域存亡。觀天鏡預示，三年內，東域將遭大劫，需各派齊心協力，共抗外敵。”
衆人沉默。虛空入侵之事，仙盟已通報各派，但親眼看到影像，沖擊力還是太大。
畫面繼續變化，開始推演未來碎片。
有天劍宗山門被黑雲籠罩……
有玄水門冰原開裂，涌出岩漿……
有赤炎宗火山爆發，焚滅千裏……
一個個災難景象閃過，最終，畫面定格在一座城池——正是天機城。城中黑氣彌漫，無數黑袍人從天而降，與天機閣弟子激戰。而城池上空，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緩緩旋轉，正吞噬着一切。
“天機城……也將遭劫？”有人驚呼。
“劫數已定，避無可避。”天機老人嘆息，“但天機一線，尚存生機。觀天鏡顯示，破局之人，已在城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想看清那“破局之人”是誰。
但畫面突然劇烈波動，鏡面出現裂痕。天機老人臉色一變，急忙收功，但已晚了一步。
“咔嚓——”
觀天鏡鏡面，裂開一道細縫。
全場死寂。
先天靈寶……裂了？
“不好！”天機老人猛地抬頭，看向天空。
不知何時，天空已被黑雲籠罩。雲中，無數黑袍身影若隱若現，氣息陰冷而強大。
爲首一人，緩緩降落。他穿着與其他黑袍人無異的裝束，但臉上戴着一副純白面具，面具上只有兩個黑點，像眼睛，又像空洞。
“暗瞳大人駕到，天機閣，還不跪迎？”一個黑袍人尖聲喝道。
暗瞳！
李清明心髒狂跳。目標出現了，而且來得這麼快，這麼囂張。
“虛空之眼，你們好大的膽子！”天機老人須發皆張，化神威壓全面爆發，“竟敢擅闖天機城，毀我觀天鏡！”
“毀？”暗瞳開口，聲音嘶啞如金屬摩擦，“本座是來‘接收’的。觀天鏡這等寶物，放在你們手裏，太浪費了。”
他抬手，對着觀天鏡虛抓。鏡面劇烈震顫，竟要脫離控制，飛向他手中。
“休想！”天機老人怒喝，雙手結印，星辰法袍亮起璀璨光芒，與暗瞳隔空對峙。
兩股化神級的力量碰撞，餘波如潮水般擴散。觀星台上的金丹修士們如遭重擊，紛紛吐血倒飛。
李清明也感到胸口一悶，但他《混沌真經》自動運轉，混沌靈力護體，只是後退三步便穩住身形。
“咦？”暗瞳似乎注意到了他，白色面具轉向他的方向，“有趣的小蟲子。”
一道黑光從暗瞳袖中射出，直取李清明眉心。那黑光快如閃電，且帶着恐怖的靈魂壓制，讓李清明動彈不得。
“該死……”他咬牙，準備硬抗。
但就在這時，一道素白身影擋在他面前。
天機子。
她雙手結印，額頭的金色豎痕睜開——那竟是一只真正的眼睛，眼中金光璀璨，射出一道金芒，與黑光碰撞。
“轟——”
金光與黑光同時湮滅。
“天機子？”暗瞳的聲音帶着驚訝，“你竟敢背叛組織？”
“我從未效忠過你們。”天機子抹去嘴角鮮血，冷冷道，“暗瞳，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就憑你？”暗瞳低笑，“一個元嬰初期，也配？”
他再次出手，這次是五指虛抓。五道黑色鎖鏈憑空生成，纏繞向天機子——與虛空行者同源的招數，但威力強了十倍不止。
天機子面色凝重，金眼全開，金光化作屏障抵擋。但鎖鏈勢如破竹，屏障層層碎裂。
眼看她就要被擒，李清明動了。
他沒有用劍，而是掏出一個銀色的金屬方塊——那是經天閣新研制的“靈力炸彈·特制版”，內部壓縮了一千塊中品靈石的靈力，還摻入了微量虛空結晶粉末。
“暗瞳，看這裏！”
他將金屬方塊全力擲向暗瞳。
暗瞳隨手一揮，想將其拍飛。但就在觸碰的瞬間，李清明引爆了炸彈。
“爆。”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無聲的湮滅。以金屬方塊爲中心，方圓十丈的空間開始扭曲、塌陷，形成一個微型黑洞。
“空間湮滅彈？！”暗瞳終於色變，急忙後撤，但還是被黑洞邊緣擦到。白色面具碎裂一半，露出一張布滿黑色紋路的臉。
而趁此機會，天機老人也全力出手。觀天鏡雖裂，但畢竟是先天靈寶，他咬破舌尖，噴出精血在鏡面，強行催動。
“以鏡爲眼，觀天機，定乾坤！”
鏡光大盛，化作一道七彩光柱，將暗瞳籠罩。光柱中，暗瞳動作變得遲緩，周身黑氣不斷被淨化。
“好機會！”天機子對李清明傳音，“用你那一劍，斬他！”
李清明沒有猶豫。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混沌真經全力運轉，聚變靈爐轟鳴。這一次，他沒有捏碎虛空結晶，而是將從功德商城兌換的“法則碎片（臨時）”融入劍中——那是他花五千功德買的保命底牌，可短暫借用更高層次的法則之力。
玄天劍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灰白，而是七彩流轉，蘊含着質能方程、相對論、量子糾纏等多種源界法則的碎片投影。
“這一劍，叫‘降維打擊’。”
一劍斬出。
沒有聲音，沒有光芒爆發，只有一道細如發絲的七彩絲線，悄無聲息地穿過虛空，落在暗瞳身上。
暗瞳身體一僵。
然後，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他的身體開始“平面化”。就像一幅立體的畫，被強行壓成二維。血肉、骨骼、靈力、魂魄，所有的一切，都被壓縮到一個平面裏。
最終，化作一張薄如蟬翼的、布滿黑色紋路的“紙”，飄然落地。
虛空之眼在東域的負責人，化神初期的暗瞳，就這樣被“降維”了。
死寂。
連天機老人都愣住了，看着那張“紙”，又看看李清明，眼中充滿震撼。
“你……你剛才用的……”
“一點小手段。”李清明拄劍而立，七竅流血，氣息萎靡到極點。那一劍，抽幹了他所有靈力，還透支了神魂。但他強撐着，看向那張“紙”。
紙面上，暗瞳的面容還保持着驚恐的表情。而在紙的背面，隱約浮現出一行小字：
“虛空之眼第七使徒，暗瞳。任務：捕獲‘鑰匙’。失敗。坐標已傳回總部。”
鑰匙，指的就是他。
李清明心中一沉。坐標已傳回總部，意味着虛空之眼的本部，已經知道他的位置和身份了。
這時，天空中的黑袍人見暗瞳隕落，紛紛化作黑煙逃竄。天機老人沒有追，只是揮袖布下大陣，封鎖全城。
“清掃餘孽，一個不留。”他冷聲下令。
天機閣弟子應聲而動，追殺黑袍人。
而天機老人則走到李清明面前，深深一禮：“小友救命之恩，天機閣銘記在心。不知小友如何稱呼？”
“青雲門，李清明。”李清明撤去易容，露出真容。
“原來是你。”天機老人恍然，“難怪……難怪能斬暗瞳。青雲道子，名不虛傳。”
“閣主謬贊。”李清明看向天機子，“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嗎？”
天機子走到那張“紙”前，蹲下身，從紙的夾層中，取出一枚黑色的、跳動着的晶體。
那是暗瞳的“虛空核心”，與虛空行者的結晶相似，但更大，蘊含的虛空之力也更精純。
“你母親，就在這裏。”她將晶體遞給李清明。
“什麼？”李清明愣住。
“虛空之眼抓捕重要目標後，會將目標魂魄封入虛空核心，作爲‘人質’或‘研究樣本’。”天機子解釋，“你母親是普通人，魂魄脆弱，暗瞳不敢輕易傷害，所以只是封印。現在暗瞳死了，封印鬆動，可以用特殊方法救出來。”
李清明顫抖着接過晶體，神識探入。果然，在核心深處，有一個微弱的光點，散發着熟悉的氣息。
是母親。
他還活着。
“怎麼救？”他急問。
“需要‘還魂草’、‘定魂玉’、‘養魂木’，以及一個化神修士協助施法。”天機子看向天機老人，“閣主，能幫忙嗎？”
“自當盡力。”天機老人點頭，“這三樣東西，天機閣的寶庫裏都有。但施法需要時間，至少三天。”
“我等得起。”李清明握緊晶體。
“不過在那之前，有件事你得知道。”天機子神色凝重，“暗瞳死前，將你的坐標傳回了虛空之眼總部。最多一個月，總部就會派更強的人來。下一個，可能是化神後期，甚至……煉虛期。”
煉虛期？
李清明心中一沉。他現在全力爆發，可斬化神初期，但化神後期已是極限。煉虛期，那是另一個層次的存在。
“所以，你只有一個月的準備時間。”天機子看着他，“要麼逃，逃到虛空之眼找不到的地方。要麼……”
“要麼什麼？”
“要麼，在一個月內，突破到元嬰，甚至化神。然後，主動殺上虛空之眼的老巢。”
李清明沉默。
一個月，從金丹圓滿到元嬰甚至化神？
這聽起來像天方夜譚。
但……
“我選第二條路。”他抬起頭，眼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不就是卷嗎？我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一個月，化神。”
“然後，掀了虛空之眼的老巢。”
天機子和天機老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
這小子，是真敢想啊。
但不知爲何，他們竟隱隱覺得……他或許真能做到。
“既然如此，”天機老人鄭重道，“這一個月，天機閣所有資源，任你調用。觀天鏡雖裂，但推演之能尚存，可助你尋找突破機緣。”
“多謝。”李清明抱拳。
“別謝太早。”天機子搖頭，“這一個月，你會體驗到什麼叫真正的地獄。虛空之眼的手段，可不止暗瞳一個。”
“那就讓他們來。”李清明看向手中的虛空核心，又看向東方——青雲門的方向。
“傳訊回青雲門，啓動‘末日預案’。”
“經天閣，全體進入‘死戰狀態’。”
“告訴他們——”
“一個月後，要麼我成就化神歸來，要麼……”
“青雲門，就當我死了。”
說完，他轉身，走向天機閣的閉關室。
背影決絕。
卷王系統，全功率，超頻運轉。
這一次，不卷到化神，誓不罷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