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門，問道峰。
李清明坐在新分配的洞府裏，面前堆着三座玉簡山。一座是宗門百年積壓的待處理事務，一座是仙盟下發的“關於表彰與後續安排”的文書，還有一座……是各派送來的賀禮清單。
“師兄，掌門說這些玉簡今天必須批完。”侍立一旁的年輕道童小聲提醒，他是新調來伺候的道童，才十二歲，看李清明的眼神裏滿是崇拜。
李清明揉着太陽穴。從幻月秘境回來已經七天，這七天他幾乎沒合眼。白天要出席各種表彰儀式、接受各派“祝賀”、應付仙盟使者問詢，晚上要處理堆積如山的宗門事務。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他揮揮手。
道童退下後，李清明一頭栽在玉簡堆上。
“卷了二百四十年，以爲能喘口氣，結果回來還要卷……”他喃喃自語，“這就是當道子的代價嗎？”
功德系統的界面適時彈出：
【檢測到宿主精神疲勞度87%，建議休息】
【新任務：處理完所有積壓事務，獎勵功德點+1000】
“一千功德就想收買我？”李清明冷笑，“至少兩千。”
【任務獎勵已更新：2000功德】
“成交。”
他爬起來，開始幹活。
第一座玉簡山，宗門事務。
“內門弟子王某某與李某某因爭奪洞府鬥毆，致洞府陣法損毀，需維修費三百靈石……兩人各罰一百，維修費從月例裏扣。”
“外門執事趙某采購丹藥時中飽私囊，貪污八百靈石……革職，追回贓款，發配礦山十年。”
“煉丹坊申請購置新丹爐，預算五千靈石……準，但需提交詳細采購清單和比價報告。”
“經天閣申請擴招弟子，名額二百人……準，但需增加考核環節，寧缺毋濫。”
批閱速度飛快。前世當程序員的經歷讓他練就了快速處理信息的能力，加上金丹修士的神識強度，一目十行不在話下。
一個時辰，第一座山鏟平。
第二座山，仙盟文書。
“關於授予李清明‘東域英傑’稱號的通知……已閱。”
“關於青雲門獲得資源優先調配權的實施細則……轉交執事堂研究落實。”
“關於仙盟總部將派特使前來調研‘工業化修仙體系’的通知……特使還有三個月到？得提前準備演示材料。”
“關於虛空入侵事件的後續處理通報……赤炎宗、金刀派、御獸山三派掌門被問責，各罰十年資源配額。相關涉事弟子，廢除修爲，逐出師門。嘖，夠狠。”
又一個時辰，第二座山鏟平。
第三座山，賀禮清單。
“赤炎宗送來‘地心炎晶’十塊，附言：往日恩怨，一筆勾銷……信你才有鬼。東西收下，登記入庫。”
“天劍宗送來‘劍胚’三柄，附言：謝救命之恩，他日必報……這個實在，收下。”
“玄水門送來‘深海寒鐵’百斤，附言：前事勿提，今後多多合作……這是想買裝備了，讓工坊準備報價單。”
“百花谷送來‘百花釀’十壇，附言：秘境並肩，永記於心……這個好，留兩壇自己喝，剩下的分給經天閣弟子。”
“散修聯盟送來……嗯？這是什麼？”
清單最後，附着一枚漆黑的玉簡，沒有任何標識。李清明神識探入，裏面只有一行字：
“三日後，子時，天風坊市‘醉仙樓’天字三號房，有要事相商。關於‘虛空之眼’。”
李清明瞳孔一縮。
虛空之眼？那個黑袍人背後的組織？
他沉吟片刻，將玉簡收起。不管真假，得去一趟。
【任務完成，獲得功德點+2000】
【當前功德點：17200】
功德到賬，但他沒時間高興。因爲洞府外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清明，在嗎？”是清虛真人的聲音。
“掌門請進。”李清明起身開門。
清虛真人走進來，看到空了的玉簡山，愣了一下：“你都處理完了？”
“嗯。”李清明點頭，“掌門找我有事？”
“兩件事。”清虛真人在蒲團上坐下，“第一，仙盟特使還有三個月到，你要準備好‘工業化修仙體系’的全面展示。經天閣、青雲工坊、青雲學院，都要拿出成績。”
“明白。”
“第二……”清虛真人頓了頓，神色復雜，“你的家人，出事了。”
李清明心髒猛地一抽：“什麼？”
“三天前，青州城遭妖獸襲擊。你父母開的‘靈草鋪’被毀，你父親重傷，母親……失蹤了。”
“轟——”
李清明的腦子一片空白。他穿越過來兩年，雖然忙於修煉，很少回家，但那對樸實的夫婦，是他這具身體的親生父母，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深的牽掛。
“現在情況如何？”他聲音嘶啞。
“你父親已送回青雲門救治，性命無礙，但丹田受損，修爲盡廢。你母親……現場只找到她的一只鞋，還有這個。”
清虛真人遞過一枚染血的玉佩。那是李清明的母親常年佩戴的護身符，此刻已碎裂。
“襲擊的妖獸，是‘噬魂狼’，擅長吞噬魂魄，然後將屍體帶走。”清虛真人沉聲道，“但怪就怪在，青州城並非妖獸出沒區，而且噬魂狼是群居妖獸，這次只出現了一只，目標明確，就是你家鋪子。”
“有人指使。”李清明握緊玉佩，碎片刺入掌心，鮮血滲出。
“老夫也這麼認爲。”清虛真人點頭，“已經派人去查了。但對方很謹慎，沒留下痕跡。”
“我自己去查。”李清明起身。
“等等。”清虛真人攔住他，“你現在是衆矢之的，多少人盯着你。貿然行動，會落入圈套。”
“那我也不能……”
“聽我說完。”清虛真人按住他的肩膀，“宗門會全力追查，仙盟那邊我也打了招呼。你現在要做的，是穩住。對方抓你母親，肯定有所圖謀，暫時不會傷害她。我們要等他們主動暴露。”
李清明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
掌門說得對。沖動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讓母親更危險。
“我父親在哪？”
“在百草谷，百草仙子親自照料。”
“我去看看他。”
百草谷，藥香彌漫。
李父躺在竹榻上，面色蒼白，昏迷不醒。百草仙子正在爲他施針，看到李清明進來，輕輕搖頭。
“神魂受損，身體上的傷好治，但魂魄的創傷……需要時間，也需要機緣。”
李清明走到榻前，握住父親枯瘦的手。這個憨厚的漢子，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兒子能出人頭地。現在兒子成了道子，他卻……
“爹，我會把娘找回來的。”他低聲說，“也會讓你恢復。我發誓。”
離開百草谷，李清明沒有回洞府，而是去了經天閣。
林霄等人都在，顯然已經聽說了消息。
“師兄……”
“我沒事。”李清明擺手，聲音平靜得可怕，“經天閣，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所有弟子停止閉關，全力提升戰力。工坊產能開到最大，學院加速培養。三個月內，我要看到一支能橫掃東域的力量。”
“師兄，你要做什麼？”林霄沉聲問。
“做該做的事。”李清明看向遠方，“有人覺得，抓了我母親，就能要挾我，讓我束手束腳。那他們就錯了。”
他轉身，目光掃過衆人：“我要讓他們知道，動我家人，會有什麼後果。”
接下來的三天，經天閣進入瘋狂運轉狀態。
時間加速陣重新開啓，二十倍流速。所有金丹弟子，目標金丹圓滿。所有築基弟子，目標金丹。資源不限量供應，功法全面開放。
工坊那邊，新式裝備不斷下線。“玄天戰甲2.0”開始量產，集成攻擊、防御、遁術、偵查、治療五大模塊，性能比初代提升三成。“飛劍陣列系統”升級，一個金丹修士可同時操控一百零八把飛劍，結成“天罡地煞劍陣”。
學院擴大招生，第一期優秀學員提前畢業，全部編入經天閣預備隊。
整個青雲門，像一台上滿發條的戰爭機器，開始轟鳴。
第三天夜裏，子時。
天風坊市，醉仙樓。
李清明易容成一個中年散修，走進酒樓。他沒有帶任何人，但戰甲內襯貼滿了符籙，儲物手環裏備足了裝備。
天字三號房在頂層。他推門而入，房間內只有一人。
是個女子，背對房門，看着窗外的夜色。她穿着一襲素白長裙，身段窈窕，氣質清冷。
“你來了。”女子沒有轉身。
“你是誰？”李清明關上門，布下隔音結界。
女子緩緩轉身。那是一張絕美的臉，但臉色蒼白，眼中帶着深深的疲憊。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額頭——那裏有一道淡金色的豎痕，像閉合的眼睛。
“你可以叫我……天機子。”女子聲音空靈，“或者說，和你一樣的……穿越者。”
李清明瞳孔驟縮。
穿越者？除了他，還有別人？
“不用驚訝。”天機子走到桌邊坐下，倒了兩杯茶，“輪回管理局的業務很忙，像我這樣的接引使，有三千多個。你那個編號9527，是新人。”
“你是接引使？”李清明盯着她額頭的豎痕，“那你找我做什麼？”
“兩件事。”天機子端起茶杯，“第一，警告你。虛空之眼已經盯上你了，你母親的事，就是他們的手筆。他們想用你母親，逼你交出‘源界法則’的秘密。”
“源界法則？”
“就是你那個世界的基礎物理規則。”天機子解釋，“在修仙界，這叫‘大道本源’。你的《混沌真經》能融合多種能量，就是因爲融入了質能方程、相對論、量子力學等源界法則碎片。這對虛空之眼來說，是打開‘源界’的鑰匙。”
李清明沉默。原來如此。
“第二件事呢？”
“合作。”天機子放下茶杯，“我需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誰？”
“虛空之眼在東域的負責人——‘暗瞳’。你的母親，就在他手裏。”
“你怎麼知道？”
“因爲三天前，我也在青州城。”天機子苦笑，“我跟蹤暗瞳的手下到了那裏，想救人，但失敗了。只搶回這個。”
她從懷中掏出一支銀簪，那是李清明母親最心愛的首飾。
李清明接過銀簪，上面還殘留着母親的氣息。
“暗瞳在哪？”
“不知道。”天機子搖頭，“他很謹慎，從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我知道，他下一個目標，是‘天機閣’的‘觀天鏡’。”
“觀天鏡？”
“一件先天靈寶，可窺探天機，預知未來。”天機子道，“虛空之眼想用觀天鏡，定位‘源界’的坐標。而天機閣，十天後會舉辦‘觀天大典’，公開演示觀天鏡的部分威能。那是動手的最佳時機。”
“你想讓我混進去，阻止他？”
“不，是殺了他。”天機子眼中閃過殺意，“暗瞳必須死。這不僅是爲了救你母親，也是爲了保護源界。一旦虛空之眼定位到源界坐標，你那個世界，將面臨滅頂之災。”
李清明握緊銀簪。
“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這個。”天機子伸手，點在李清明的眉心。
一段記憶涌入——那是青州城當夜的畫面：黑袍人（暗瞳的手下）襲擊靈草鋪，抓走李母。天機子突然殺出，與黑袍人激戰，最終重傷對方，搶回銀簪，但自己也受了傷，讓李母被帶走。
記憶真實，做不了假。
“好，我信你。”李清明收回神識，“但有個條件——行動以我爲主，你不能擅自行動。而且，救出我母親後，你要告訴我關於輪回管理局、關於穿越、關於這一切的真相。”
“成交。”天機子伸出手，“十天後，天機城見。我會給你安排合理的身份。”
兩手相握，契約成立。
離開醉仙樓，李清明回到青雲門。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而是獨自來到後山禁地，那座孤墳前。
“師父，看來我這個‘假期’，是休不成了。”他灑下一壺酒，“但這樣也好。卷，本來就是我的宿命。”
“那就卷到底吧。”
夜色中，他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
天機城，觀天大典。
暗瞳，虛空之眼。
母親，源界法則。
這一切，該做個了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