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劉燕愣住了，臉上的囂張僵硬了一瞬。
“什麼主意？”
她顯然沒聽懂，但立刻用更大的聲音掩飾自己的無知。
“你別在這裏跟我拽詞兒！我不管什麼主義，我只知道你兒子畫的東西，不、正、常！”
她一字一頓，惡意滿滿。
“我沒時間跟你這種人耗！”
我看着她色厲內荏的樣子，心裏最後一點期望也熄滅了。
跟一個無知且傲慢的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我要見校長。”我冷冷地說。
劉燕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校長？你以爲你是誰？校長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那就讓他來見我。”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辦公室都靜了下來。
也許是我眼裏的決絕鎮住了她，劉燕沒再叫囂，只是冷哼一聲，撥了內線電話。
校長辦公室裏，一股劣質的茶葉味。
姓張的校長挺着啤酒肚，笑呵呵地給我倒了杯水。
“溫星媽媽，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他把那張破碎的畫推到一邊，仿佛那是什麼髒東西。
“劉老師呢，教學方式是有點急，但心是好的。她也是爲了孩子，爲了咱們學校的榮譽。”
我沒有碰那杯水，只把兒子手腕上的紅痕，亮在他眼前。
“爲了榮譽，就可以隨意體罰、辱罵一個五歲的孩子嗎？”
校長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扶了扶眼鏡，語氣變得語重心長。
“溫星媽媽，我們要正視問題。”
“你的孩子......比較特殊，對吧？”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劉老師的反應是過激了點，但我們也要理解，一個班那麼多孩子，她精力有限。對於溫星這樣的孩子，我們普通的公立學校，師資力量確實跟不上。”
他開始偷換概念，把老師的霸凌，變成了我兒子的問題。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考慮過......給孩子換一個更專業的環境？那樣對他，對其他同學，都好。”
我聽懂了。
他不是來解決問題的，他是來解決我兒子的。
“所以，學校的處理方式，就是勸退一個受害者？”
我的心一寸寸變冷。
“不是勸退，是建議。”
校長靠在椅背上，笑容徹底消失了，換上了一副公事公辦的嘴臉。
“溫星媽媽，你要顧全大局。這件事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其他家長會怎麼看溫星？學校的聲譽受了影響，最終吃虧的還是孩子。”
他這是在威脅我。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是班級家長群。
劉燕在群裏發了一大段文字，還配上了幾張其他孩子畫的色彩鮮豔的獲獎作品。
“各位家長，今天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溫星同學的畫作在比賽中落選，他媽媽來學校......情緒比較激動。作爲老師，我理解家長望子成龍的心情，但藝術創作需要的是積極正向的引導。對於一些比較......特別的孩子，我們更需要耐心和科學的方法，而不是一味地偏執。爲了保證班級正常的教學秩序和積極向上的學習氛圍，我已經向校領導反映了情況。請大家放心，我絕不會讓任何負面情緒影響到我們優秀的小集體！”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顧全大局、受了委屈還爲學生着想的白蓮花。
而我，成了一個胡攪蠻纏、影響集體的家長。
群裏立刻有家長跳出來附和。
“劉老師辛苦了！支持老師！”
“就是，不能因爲一個孩子影響整個班！”
“早就覺得那孩子怪怪的，一天到晚不說話，嚇人。”
“他媽媽也挺偏執的，上次開家長會就感覺到了。”
我拿着手機，渾身冰冷。
短短十分鍾，他們就給我和我兒子，判了死刑。
我抬頭看着眼前的胖校長，他正得意地看着我手機屏幕的方向。
原來，這是一個早就設計好的局。
他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就是要聯手把我們母子，從這個小集體裏清除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