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無始無終,沒有天,沒有地,只有灰蒙蒙的氣流在無意義地翻滾,就像是被泡軟的棉絮,黏膩得沒個形狀。
北辰躺在一截用混沌晶核煉制的躺椅上,百無聊賴地晃着腿。他是因果法則凝聚出的魔神,天生就能看見萬物間那些細密如蛛網的因果線,可混沌裏實在沒什麼新鮮事——除了三千魔神日復一日的廝殺。
別的魔神要麼沉迷吞噬同類壯大自身,要麼苦尋突破混沌的契機,唯有北辰不一樣。他討厭這混沌裏的“空”,討厭連光都沒有的混沌,唯獨喜歡看那些魔神打架。每當有魔神祭出本源法則,庚金的鋒銳、癸水的洶涌、離火的熾熱碰撞在一起,總會迸發出細碎又明亮的光,一閃一閃嵌在灰蒙蒙的混沌裏,像極了他曾在因果線盡頭瞥見的、某種尚未誕生的“星辰”。
“給自己起個名字吧,天天和他們一樣喊法則名字太掉粉了,我現在的位置好像是北方,我還挺喜歡這個位置的,那就叫北辰吧。”他對着虛空嘀咕,指尖捻起一縷因果線,輕輕纏在那抹剛炸開的火光上,“看你們打架,就像我在看星星一樣。”
這個名字就這麼定了,沒有儀式,沒有宣告,只有北辰自己知道,往後混沌裏多了個以“觀星”爲樂的名叫“北辰”的因果魔神。
不知又過了多少元會,混沌裏突然多了個異類。那魔神身軀格外龐大,手裏攥着一柄看不清材質的巨斧,不參與任何廝殺,只是日復一日地觀摩混沌氣流的運轉,偶爾還會對着虛空比劃。北辰的因果線告訴他,這魔神叫盤古,他的終點,便是“開天辟地”。
“喂,你在這幹什麼呢?”北辰第一次主動靠近除了打架之外的魔神,指着盤古的巨斧,“你這斧子行不行啊?能劈的出光嗎?”
盤古轉過頭,銅鈴大的眼睛裏沒有尋常魔神的凶戾,只有一種北辰看不懂的“期待”。“你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想劈出光的啊?。”他的聲音像混沌氣流碰撞,厚重得震耳。
北辰晃了晃腿,指尖還纏着半縷沒消散的離火魔神小火苗,漫不經心地開口:“我叫北辰,我是因果法則魔神。”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掃過盤古周身纏繞的、指向“開天”的粗壯因果線,“你的因果線裏全是‘劈開混沌、造光造界’的念頭,我想看不見都難。”
他飄到盤古那柄巨斧旁,伸手碰了碰斧刃,指尖傳來一陣能撕裂混沌氣流的鋒銳感,又很快縮了回來:“斧子倒是挺厲害,就是不知道劈開混沌時,能不能炸出比魔神打架還亮的光——我看他們打架的光,頂多算碎火星子,沒多大點意思,這破混沌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待了。”
說這話時,北辰的目光又飄向遠處正在廝殺的水火二魔神,那裏剛炸開一團藍紅交織的光,卻在灰蒙蒙的混沌裏沒撐片刻就散了。他輕輕嘖了一聲,顯然對這“臨時星星”的存續時間很不滿意。
盤古握着巨斧的手緊了緊,斧身因他的力道微微震顫,攪得周圍混沌氣流都泛起漣漪。他順着北辰的目光望向那團轉瞬即逝的藍紅光斑,又轉回頭看向眼前這個滿身“散漫”的因果魔神,聲音裏多了幾分認真:“等我劈開了這混沌,造一個能留住光的地方,那些光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散得快了。”
他抬起巨斧,對着虛空虛劈了一下,一道無形的氣浪劈開灰蒙蒙的混沌,雖沒迸出光,卻留下了一道短暫的“縫隙”。“我觀混沌氣流運轉,總覺得它不該是這般死寂。等我摸透了這氣流的規律,一斧下去,定能讓光鋪滿新的天地——比你說的‘碎火星子’亮,還能一直亮着。”
北辰挑了挑眉,指尖那縷離火火苗跟着晃了晃。他盯着盤古虛劈的方向,因果線在他眼前飛速流轉,那些指向“開天成功”的線條正變得越來越清晰。“哦?那我倒要看看。”他往後飄了飄,重新落回自己的混沌晶核躺椅上搖着頭,“要是你真能造出留得住光的地方,我或許能幫你一把——總比在這看一輩子‘短命星星’強吧。而且咱們還是不生不滅的,真的是服了這麼老六們,有什麼好打的,一直打來打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