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7

會場內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轉向那段錄像。

馮睿喉結上下滾動,“保安!立刻把這個造謠的家夥——”

“那塊GPS追蹤表是限量版。”我沙啞的聲音讓全場一靜,我強撐着酸痛的膝蓋站了起來。

“上個月雪豹幼崽被捕殺時,我正在喜馬拉雅山脈西段參加環保志願活動,有二十多人可以作證。”

我的目光落在馮睿的手腕上,“馮教授的腕表內側刻有‘Oxford ECF’的字樣,這是他的導師贈送的限量款,全球僅有五塊。”

多虧了馮睿自以爲銷毀了所有證據,還特意拿着那段錄像來我面前炫耀,我才注意到錄像中的關鍵細節——那塊發出獨特藍光的GPS追蹤表只有一個人擁有。

再加上攝影師提供的證據,誰才是真正出賣雪豹的幕後黑手,已經不言而喻。

裴雯的臉色瞬間慘白。

不知是誰將攝影師的錄像接入了會場的主屏幕,畫面放大後,馮睿手腕上那道獨特的傷痕清晰可見——那是去年他在尼泊爾跟蹤雪豹時被岩石劃傷的疤痕。

攝影師仍在激動地陳述着他的發現,而馮睿的笑容已經凝固在嘴角。

他慌忙抓住裴雯的手臂,語無倫次地解釋:“裴雯,你相信我,這都是栽贓,那個錄像是合成的......”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爲裴雯正死死盯着他的手腕——那裏戴着一塊嶄新的手表,是他昨天向裴雯抱怨原來的表被摔壞後,她親手給他送的禮物。

裴雯猛地抓住他的手臂,摘下那塊新表。在場所有人都看到,馮睿拼命想遮掩的手腕內側,正是那個獨特的“Oxford ECF”刻印。

她聲音顫抖:“馮睿,告訴我,那些雪豹幼崽的坐標到底是誰泄露的?”

馮睿僵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離婚協議,鋒利的紙張劃破手指,一滴血珠恰好滴在“蘇嵐”兩字上,仿佛在爲我三年的冤屈畫上血色句點。

我平靜地開口:“裴主任,現在您應該籤署這份離婚協議,並發布一份澄清聲明了。”

8

裴雯的手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鬆開馮睿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涼得刺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

她的眼神異常復雜——震驚、痛苦、憤怒,交織在那雙曾令我心動的瞳孔裏,讓我不禁感到一陣窒息。

“各位都聽到了,雪豹信息泄露案的凶手不是我蘇嵐,而是馮睿教授。”

我扶着會議桌邊緣,忍着膝蓋劇烈的疼痛,聲音低沉卻堅定:

“裴主任,你親自引薦的國際保護學者,終於露出真面目了。”

馮睿像條離水的魚,嘴巴開合着卻發不出清晰的音節,額頭上的冷汗已經匯成了小溪。

他慌張地掙扎着:“我......我沒有!是蘇嵐僞造的證據!他在栽贓我!”

裴雯冷笑,手勁毫不留情地收緊,馮睿吃痛,幾乎要跪在地上。

“你真的不打算讓我死心是嗎?好,那就報警吧,讓森林公安來判斷誰在說謊。”

馮睿臉色瞬間慘白:“裴雯,你冷靜一點!”

“冷靜?”

裴雯猛地鬆開手,力道大到讓馮睿踉蹌了幾步,她的語氣冷得像高原的冰雪:

“報警是我能做的最冷靜的選擇。如果連這種販賣瀕危物種的惡劣行爲都無法查清,我憑什麼擔任保護中心的主任?”

裴雯撥通電話的瞬間,馮睿突然撲過來,試圖奪取她的手機。

但他低估了她的敏捷,她一個側身,將手機扔向了會場另一端的同事。

電話那頭傳來接通的聲音,而馮睿,就像一只泄了氣的皮球,重重地癱坐在地上。

現場鴉雀無聲,只有記者相機的快門聲此起彼伏。

那位攝影師的臉上寫滿了震驚,似乎難以置信自己的錄像竟揭開了如此巨大的醜聞。

在這片寂靜中,裴雯猛地轉向我,眼神如刀鋒般銳利。

她輕啓雙唇,語速快得讓我幾乎反應不過來:“蘇嵐,跟我到資料室去!現在,立刻!”

我愣在原地。

然而,她已經步步逼近,那雙登山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在空蕩的會場內格外清晰,像是錘擊在我的耳膜上。

她抓住我的手腕,緊緊握住,不容分說地將我拉向會場出口。

場面荒謬至極。

我狼狽不堪的樣子與她憤怒中帶着急迫的舉動形成強烈對比,周圍探究的目光像無形的刀子刺向我的後背,連空氣都變得凝重。

“我跟你沒什麼好——”

我剛想反抗,卻被她一個冰冷的眼神打斷。

“閉嘴,蘇嵐,老實跟我走。”

她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短暫的對峙間,我們已經在閃光燈的包圍下離開了大廳。

在走廊盡頭,我忽然意識到——她絕不會只是簡單地讓我去籤什麼文件。

果然,她在轉角處停下,靠着牆,鬆開我的手,冰冷地開口:“說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麼?”

9

裴雯的辦公室依然如三年前的模樣,冷色調的裝飾中彌漫着一股鬆木消毒劑的疏離氣息。

她反手鎖上門,背對着我深吸一口氣,肩膀微微顫抖。

我站在原地,掌心被文件劃破的傷口仍在滲血,一滴一滴落在原木地板上,綻開如雪豹斑紋般的紅點。

“你早就知道是馮睿,對不對?”

她轉身時眼圈泛紅,聲音卻刻意保持着冷靜,

“所以你專門等聯盟成立大會這天設局,讓所有人都看到他腕表上的標記......你一定計劃這一天很久了。”

我注視着她腕上那塊GPS追蹤表——與她當年在尼泊爾送我的一模一樣,如今卻成了馮睿的。

喉嚨深處泛起苦澀:“裴主任,您高估我了。被關起來的這段時間,哪來的能力篡改錄像?”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黑曜石擺件砸向牆壁,碎片擦過我的臉頰:“那爲什麼偏偏是今天!爲什麼那個攝影師會恰好今天出現!”

她歇斯底裏的樣子,與當年撕毀我研究記錄時一模一樣,“你明明可以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我冷笑着打斷她,

“告訴你馮睿用我的ID竊取了雪豹坐標?告訴你他故意在數據庫留下我的登錄痕跡?還是告訴你他每次與盜獵者見面都戴着那塊刻有你名字的追蹤表?”

我向前一步,看着她踉蹌後退撞上文件櫃,

“三年來我寄了三十七封申訴信,全被中心辦公室原封不動退回,信封上甚至還有你的香水味——裴雯,你連一個申訴的機會都不給我!”

文件櫃上的相框倒下摔碎,玻璃碎片中是我們初遇時的合影。

照片裏的她穿着沾滿泥土的登山服,緊握着我的手臂笑得燦爛無憂,而我舉着抗蛇毒血清的手正在顫抖。

那天她被毒蛇咬傷神志不清,卻死死攥着我的衣角說:“你要對我負責......”

“我錯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淚水沖花了精致的眼線,

“那些信我真的沒看到,是馮睿說你會借機報復保護中心......”

我抽回手,看着她精心修剪的指甲在我手背上留下紅痕: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當初你父親說要考驗我,讓我從飼養員做起,我每天野外巡邏十二小時回來還要整理你的研究數據。你說不想公開關系,我就把婚戒掛在頸鏈上藏在防護服下,那金屬被高山紫外線灼得變形——裴雯,我給你的信任就像那枚婚戒,早已被歲月和背叛磨得面目全非。”

窗外警笛聲逐漸靠近,她突然慌亂地翻找抽屜,取出一個檀木小盒。

那是當年我退還給她的定情信物——一枚心形玉墜,在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背面刻着的“PW&SL”已經模糊不清。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她顫抖着伸手想抓住我的手腕,卻被我側身避開。

玉墜滑落進碎玻璃堆中,發出細微的哀鳴。

“太遲了。”我掏出皺巴巴的離婚協議放在桌上,“籤字吧。”

10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走廊裏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如同獵人的腳步踏破林間寂靜。

混亂的聲響中,我辨識出馮睿憤怒的吼叫,如同被困的猛獸般絕望而凶狠。

其中夾雜着公安嚴厲的警告。

裴雯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離婚協議上,她突然抓起籤字筆,筆尖在指尖狠狠一劃,鮮血立刻涌出,在她蒼白的皮膚上格外醒目。

她將流血的手指重重按在籤名處,留下一個鮮紅的血手印,仿佛某種原始而殘酷的儀式。

“這樣夠了嗎?”

她抬起頭,眼神冰冷,聲音卻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像是在壓抑極大的痛苦。

她把協議狠狠摔在我面前,那猩紅的指印宛如雪地上的一抹血跡,帶着淒美的絕望。

“蘇嵐,你滿意了嗎?”

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個字都像利爪,撕扯着我的心髒。

我彎腰撿起協議,指尖觸碰到未幹的血跡,一股寒意瞬間蔓延全身。

無意中,我瞥見她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半開着,裏面塞滿了未拆封的牛皮紙信封,每一封上都工整地寫着“致裴雯”。

我的心髒猛地一緊,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

原來,那些申訴信確實到達過這裏,只是被她悄悄收藏起來,如同深埋雪層下的秘密。

突然,一聲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辦公室的沉寂。

“裴主任,警方需要檢查一下中心的檔案室。”一名公安人員推開門,神情嚴肅,“我們有理由相信馮教授銷毀了一些重要證據。”

裴雯臉色一變,起身抓起鑰匙,“跟我來。”

我們匆匆趕到檔案室時,馮睿已經被兩名警員控制住,但他臉上卻帶着詭異的笑容。

地上散落着幾個燒焦的硬盤和閃存卡,空氣中彌漫着塑料燃燒的刺鼻氣味。

攝影師臉色鐵青地站在旁邊,手中緊握着備份硬盤,聲音因憤怒而發抖:

“所幸我留了備份。這裏有足夠證據證明馮睿三年來一直在售賣保護動物坐標信息。”

裴雯的臉色刷地一白,她顫抖着從攝影師手中接過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數據日期讓她如遭雷擊——在蘇嵐被關押期間,坐標泄露仍在持續。

“這不可能......”她輕聲說,聲音幾乎微不可聞,“馮睿,這是怎麼回事?”

馮睿冷笑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你真以爲我是爲了動物保護才來這種荒涼的地方?國際市場上,一只雪豹幼崽能賣到五十萬美元。”

他看向我,目光中充滿譏諷:“倒是蘇嵐我小瞧你了,這次我認栽,你等着吧,等我從裏面出來我要你生不如死。”

“可惜你沒機會了。”我平靜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U盤,“在被關押前,我已經將我的發現交給了老院長。只是沒想到,他會在三個月後神秘去世。”

聽到這話,裴雯猛地抬頭,眼中充滿震驚:“我父親的死......跟這個有關?”

馮睿突然掙脫警員的控制,沖向檔案櫃,試圖抓取什麼。警員立刻將他重新按倒,但他的目光卻始終死死盯着檔案櫃最上層的一個文件夾。

裴雯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取下那個文件夾。打開後,她臉色慘白——那是她父親的親筆信和一份完整的調查報告,日期正是他去世前一周。

“爸爸......”她的聲音顫抖着,雙手握緊那封未寄出的信,“他早就知道真相......”

她抬頭看向我,那雙我曾深愛的眼睛布滿血絲:“蘇嵐,我......我錯了......”

我默默接過那封信,輕聲說:“現在明白了也不算太遲。”

11

凌晨三點裴雯抱着一疊文件匆匆闖進來,發絲凌亂,昂貴的工裝制服上沾滿了檔案室的灰塵。

“這是恢復你職位的文件,還有馮睿的全部罪證......”

她將紙張放下,指尖仍在微微顫抖,

“下個月的國際保護學會,我想推薦你主持......”

“不必了。”

“明天早上八點的飛機,我要去南亞保護區任職。”

她手中的文件夾“啪嗒”掉落,資料在地板上散開成一片狼藉:“你非要這樣懲罰我嗎?”

“你錯了。”

我起身推開窗戶,晨風裹挾着雪山的氣息涌進來,

“二十七歲那年你說想拍攝雪豹家族的完整遷徙,我偷偷申請了國家地理學會的資助——後來爲了和你在一起放棄時,導師罵我失去了科研者的本心。”

我輕輕觸碰頸間空蕩蕩的掛繩,“現在我要去找回那個蘇嵐了。”

她突然從背後抱住我,淚水浸透我肩頭的紗布:“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一根根掰開她冰涼的手指:“當年你父親說我們理念不合,我說時間會證明一切。但現在我才明白,有些差距,不是感情能夠彌補的。”

晨光初現時,我拎着裝滿野外裝備的行李袋穿過保護中心的長廊。

公告欄裏我的照片終於被重新貼上,下方“停職調查”的標籤換成了馮睿的逮捕令。

裴雯的抽泣聲從主任辦公室傳來,而我最後一次撫摸胸前的工作證,將它輕輕放在前台桌上。

飛機沖破雲層時,我翻開護照夾層裏的老照片。

穿着防護服的年輕研究員攙扶着蛇傷初愈的女孩,背景是漫山遍野的雪蓮花。

照片背面褪色的字跡依稀可辨:“願山高水長,我們不負自然——26歲的裴雯”。

舷窗外,喜馬拉雅的雪峰在雲海中若隱若現。

我按下刪除鍵,讓那張數字照片永遠消失在三萬英尺的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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