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確診胰腺癌晚期那天,用盡僅剩一點力氣,給自己那份保額一千萬大病保險辦了理賠。
我把這個一千萬僞裝成天降貸款打給了陸景琛。
他狂喜,抱着我轉圈:“晚晚,我們要翻身了!”
第二天,他就爲白月光蘇蔓訂了百萬鑽戒。
朋友圈照片裏,蘇蔓無名指光暈璀璨。
而他給我轉來三千塊:“生活費,最近節省點。”
那一刻,我摸着診斷書上“晚期”兩個字,忽然笑出了淚。
住進醫院的那天,他終於起了疑心,沖進病房質問我錢的來源。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手機響了。
醫院臨時通知,我生物樣本確診報告已出。
我忽然低頭輕輕笑了出來。
“陸景琛,我在醫院,是真的。”
“醫院醫院醫院!”陸景琛徹底不耐煩了,聲音尖銳地刺破耳膜,
“你除了拿醫院當借口,還會什麼?上次是胃炎,上上次是神經衰弱,這次又是什麼?癌症?林晚,你能不能換個新鮮點的劇本?”
“你就算真得了絕症,又怎麼樣?你是想用這個綁住我一輩子,讓我愧疚,讓我拋棄蔓蔓回到你身邊?我告訴你,做夢!”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着早已血肉模糊的殘骸。
“蘇蔓單純,善良,她需要我保護。”陸景琛的聲音又軟下來一點,帶着那種對我“不懂事”的疲憊訓導。
“而你,林晚,你一直很堅強,獨立。所以別鬧了,好嗎?像個成年人一樣。”
“我沒有裝。”我深吸一口氣,腹腔的絞痛幾乎讓我暈厥,
原來在他眼裏,我所有的蒼白、消瘦、無法抑制的疼痛顫抖,都只是一場爲了爭奪他注意力的、拙劣的表演。
裝可憐。博同情。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氣味,浸透了我的每一次呼吸。
手機屏幕的光,在昏暗的病房裏,是唯一光源。
那封消費提醒郵件,躺在一堆醫療通知中間,安靜得像一枚定時炸彈。
發件方:XX高級珠寶定制工坊。
金額:3,280,000.00元。
客戶姓名:陸景琛。
備注:蘇蔓女士婚戒定金,已付全款。
三百萬,比我胰腺癌晚期診斷書上任何一項指標都更清晰地宣告了我的終結。
腹部的鈍痛如約而至,但這一次,我顫抖着手指,再次撥通了陸景琛的電話。
響了七聲,他才接起,背景音是輕柔的音樂和隱約的笑語。
“喂?”他的聲音帶着被打擾的不悅。
“陸景琛。”我的聲音幹澀得自己都陌生,“我收到一封郵件,XX珠寶的賬單,三百萬,給蘇蔓的婚戒。”
電話那頭靜了一瞬。隨即是他不耐的嗤笑:“林晚,你監視我消費?”
“那是我的郵箱地址!是你當初爲了方便,用我郵箱注冊的會員!”
痛楚和某種更尖銳的東西讓我提高了聲音,
“三百萬,陸景琛,你上個月還說公司現金流緊張,連我要三萬塊做復查你都。”
“夠了!”
他厲聲打斷,那點因爲被戳破而產生的短暫慌亂,迅速被熟悉的、居高臨下的惱怒取代,
“林晚,我花我自己的錢,需要向你匯報?蔓蔓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給她買個戒指,怎麼了?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我自己的錢。
這五個字像淬毒的針,密密麻麻扎進心口。
“你的錢?”我重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另一種疼痛保持清醒,
“那你告訴我,三天前,你賬戶裏突然多出來的那一千萬,是誰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