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帶女兒和老公回村第一天。
十歲的小叔子卻趁着女兒睡覺,將她扔進井裏。
等我問出孩子下落時,女兒已經泡成了巨人觀。
小叔子因爲年紀小,做了份筆錄就回了家,甚至當晚還多吃了一碗飯。
我要上訴,婆婆直接跪在了法院門口,哭嚎着說我要逼死他們。
老公紅着眼眶吼我:“我們賠錢!賠錢還不行嗎?你還想怎樣?!”
可我要的不是錢,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啊!
我哭到肝腸寸斷,要求他們給我個公道,婆婆卻指着我的鼻子罵:
“你家丫頭是命,我家耀祖就不是命了嗎?爲個賠錢貨,你想讓我兒蹲大獄?!”
爭執中,我被激動的婆婆推進井裏。
“這麼想你那賠錢貨,你下去陪她吧!”
再睜眼,我竟回到了回村當天,我立刻打電話讓爸媽帶走了女兒。
可這次,小叔子卻依舊溺死了一個嬰兒!
......
院子裏的寂靜被一聲沉悶的“噗通”擊碎。
我剛把女兒交到母親懷裏,轉身踏進婆家院門,就看見井邊晃過兩道少年身影。
緊接着,一團被小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小小軀體,劃過半空,直直墜入井中。
水花濺起的聲音很低,卻像一記重錘砸在我耳膜上。
周耀祖,我那個剛滿十歲的小叔子,和他同樣穿着校服的同學,正吃力地將一塊青石板推過來,嚴嚴實實壓住了井口。
做完這一切,他抬起頭,恰好對上我的視線。
他咧嘴笑了一下,那眼神裏混着惡作劇得逞的得意,還有一種近乎天真的殘忍。然後他拽了一把還在發愣的同學,兩人像受驚的兔子,飛快地竄進了屋裏。
我腿腳發軟,幾乎是連滾爬撲到井邊。石板太重,紋絲不動。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婆婆尖利的聲音和丈夫匆忙的腳步聲從堂屋傳來。
他們沖進院子時,我正用指甲徒勞地摳着石板的邊緣。
婆婆探頭一看壓住的井口,又掃過我慘白的臉,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整個人癱軟下去,被我丈夫周棟一把扶住。
周棟的臉色也瞬間褪盡血色。他比我鎮定些,咬着牙,手臂青筋暴起,才將那石板挪開一道縫隙。他趴下去,借着微弱的天光向幽深的井底張望。
只一眼,他的肩膀就塌了下去,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曉…曉琳......是孩子......沒、沒氣了......”
那具小小的屍體被打撈上來時,已僵硬發青,裹着的溼毯子像一層冰冷難纏的繭。我別過頭,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不敢多看。
所有的恐懼、驚愕,瞬間被一股狂暴的怒火燒成灰燼。
我轉身沖上二樓,周耀祖的房門緊閉,裏面傳來壓抑又興奮的嗤笑聲,還有遊戲機嘈雜的背景音。
我抬起腳,用盡全力踹在門板上。
“周耀祖!你給我滾出來!你把誰扔下去了?!開門!!!”
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裏面的笑聲停了片刻,另一個孩子的聲音有些猶疑。
“耀祖,萬一她報警抓我們怎麼辦,我媽肯定會打死我的......”
隨即是周耀祖刻意拔高滿不在乎的聲音:
“怕啥?又沒監控。警察來了能怎樣?而且咱倆可是未成年!”
“瞧你那點出息!死了就死了唄......”
死了就死了唄。
這句話輕飄飄地鑽進我的耳朵,卻像燒紅的針,一根根釘進我的神經。我渾身開始控制不住地戰栗,不是因爲冷,而是因爲一種足以焚毀理智的恨意。
我更加瘋狂地踹門,嘶吼:“作孽啊!你們怎麼能!你們這群殺人的畜生!!!”
晚我幾步趕上來的老公從後面死死抱住我的腰,他的手臂也在抖,聲音帶着哭腔:
“曉琳!曉琳你冷靜點!別這樣......耀祖他還小,他不懂事,你別嚇着他......”
我猛地僵住,停止了掙扎。
這句話,多麼熟悉。
上輩子,我們的女兒悅悅夭折時,他也是這樣,紅着眼睛,哀求我“別鬧了”,“弟弟還小,不是故意的”。
記憶與現實轟然重疊。
婆婆此刻也終於爬上了樓,她用袖子抹着通紅的眼角,喘勻了氣,一副明事理、主持公道的模樣:
“曉琳啊,這次耀祖是胡鬧得沒邊了,媽肯定狠狠說他!可......可事已至此,你就算把門拆了,孩子也回不來了啊。”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我空蕩蕩的懷抱,嘆息裏竟透出一絲難以言喻的“寬慰”:
“悅悅才三個月,走了......也是她沒福分。你還年輕,和阿棟努努力,還能再生個男孩。”
“再說了,丫頭片子,養大了也是別人家的,早走早省心......耀祖這孩子,雖說方式不對,倒也是......陰差陽錯,替你們省了樁心事,省了份開銷......”
她還在絮絮說着,勸我想開點,別鑽牛角尖,都是一家人。
我站在原地,老公的手臂還環着我,婆婆的“寬慰”一句句落在耳邊。
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都以爲死了的是我的女兒啊!
可我的女兒才被我爸媽接走啊。
那方才被丟進井裏的孩子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