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山村支教時,童妍撿回那個餓得啃樹皮的孩子。
帶出深山,供他讀書,一養就是十五年。
研究生畢業典禮上,他卻站在鎂光燈下指控她:
“你養我,不過是爲了操控。”
“我只是你用來聯姻攀親的工具。”
“這個家讓我窒息。”
話筒被他攥得發顫,所有人的目光都帶上了憐惜。
台下,童妍指節捏得青白。
原來十五年心血,澆灌出的是一株噬人的毒藤。
片刻,她鬆開掌心,撤銷了綁定十五年的親情賬戶,終止了昨晚剛籤好的捐款合同。
第二天清晨,電話瘋狂震動。
剛接通,就聽見沈括氣急敗壞的質問:
“幹媽,賬戶爲什麼被凍結了?爲什麼要終止捐款?!”
......
“下面,有請我校本年度優秀畢業生代表,生物科學學院的沈括同學,上台發言!”
主持人的聲音通過音響設備在會場傳開,在清北大學的大報告廳裏回蕩得清晰分明,帶着能夠調動現場氛圍的感染力。
坐在嘉賓席的童妍,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她的目光投向了台上那個穿着略顯不合身、質地普通的西裝的年輕人。
童妍回想起第一次見到沈括的情景,那是在她支教的小學教室門口,瘦瘦黑黑的男孩穿着打補丁的舊衣服,攥着半截鉛筆頭,怯生生地望向黑板,可眼神裏藏着一股不服輸的倔強。
村長當時嘆了口氣說,這孩子聰慧得很,門門功課都拔尖,可家裏實在困難,父母早逝,山裏條件差,怕是讀不出頭。
那時候童妍自己的事業方才起步,處處要用錢,可看着孩子眼中那簇渴求的火苗,她心口一軟,還是蹲下了身。
她輕輕握住那只冰涼的小手,聲音放得很柔:“孩子,跟童老師去大城市讀書好不好?學費和生活費你都不用操心,只管好好學。”
沈括猛地抬頭,眼裏刹那間像是落進了整條銀河,他退後半步,朝着她深深彎下腰去,哽咽的鄉音裏帶着顫:“謝謝童老師......我一定拼命學,這輩子都記着您的恩!”
“童老師”這一聲輕喚,聽得童妍心頭一軟,眼眶發熱。
這十五年裏,童妍不僅把沈括接到京市安頓入學,還在他奶奶病重時,多次連夜趕回山裏接老人進城治療,親自聯系醫院墊付藥費。
爲了照顧沈括的自尊心,童妍總把他住校的生活費說成“學校餐補”,把買書的錢稱作“優秀生獎勵”,從不說這是單方面的給予。
她還會在周末把沈括接回家,給他輔導功課,帶他去博物館、圖書館,鼓勵他多和同學交流,別被出身困住視野。
沈括考上清北大學的時候,童妍在北京的老字號裏訂了席,還送他一部最新款的筆記本電腦,好讓他方便學習、做科研。
前兩年,沈括還會主動跟童妍講學校裏的新鮮事,說自己進了科研小組,跟着導師做項目;但進入大三後,聯系就慢慢少了。
童妍那時只當他學業忙,還特地囑咐他注意休息,別太累。
偶爾沈括打電話來,多半也是有具體的事由,比如“幹媽,導師推薦的國際會議,學校只承擔部分經費”,或是“想考一個含金量高的專業認證,培訓費不菲”。
童妍從沒拒絕,每次都爽快地轉錢。她總覺得孩子在外讀書不容易,不能因爲錢耽誤前程。
半年前,沈括吞吞吐吐地說自己交了女朋友,對方家境很好,他難免有些局促。
童妍聽了,二話不說又多轉了五萬,叮囑他:“該花就花,別太省着。感情裏,平等相處最要緊。”
如今想來,沈括口中的那位女朋友,大概就是前排那個身穿愛馬仕套裝的女孩了。
童妍目光無意間掠過,見那女孩正和身旁的中年男人低聲交談,男人西裝筆挺,氣勢不凡,正是童妍在生意場上多次交手的對手——陸承洲。
早有耳聞,陸承洲只有一個獨生女,叫陸雅。
原來是她?
一絲不安悄然漫上童妍心頭,但她隨即按捺了下去。
今天是沈括研究生畢業的日子,不該讓這些雜亂的念頭,擾了此刻該有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