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曾是京圈才華橫溢的天才鋼琴家。
在那場萬衆矚目的巡演途中,她離奇失蹤,跌入地獄。
七年後,特警撞開了那個散發着黴味的地窖。
曾經那雙投保千萬、彈奏過無數名曲的手,因爲那個男人的折磨和長期的粗活,早已指骨變形,布滿老繭,徹底毀了。
而縮在角落裏的我,卻有着一雙和媽媽年輕時一模一樣的手。
這雙手,是那個惡魔留下的罪證,也是神明開的最殘忍的玩笑。
媽媽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嘔盡這七年的苦水。
可當警察想要抱起我時,媽媽的目光觸及我的臉,尤其是那雙懸在半空的小手。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淒厲的尖叫。
她瘋了一樣推開我,指甲劃過我的臉頰,應激般地嘶吼:
「別讓她過來!她是那個畜生的種!我不認識她!」
匆匆趕來的舅舅,看着我那張酷似人販子的臉,眼中滿是惡心與殺意,擋在媽媽身前:
「這種髒東西帶回去,婉婉這輩子還怎麼做人?扔了!就當沒看見!」
我不懂大人的話,只知道害怕。
本能地把那雙被媽媽厭惡的手,死死藏到身後。
我怯生生地試圖去拉媽媽的一點衣角,想告訴她,我會很乖,我會像在黑屋子裏那樣給她呼呼手上的傷口。
「媽……」
可迎接我的,是她那雙充滿恨意的眼睛,和因爲恐懼而再次揮來的巴掌。
警車閃爍的紅藍光芒下,所有人都在看着我這個多餘的「污點」。
我還能跟着媽媽回家嗎?
那巴掌並沒有真的落在我臉上。
旁邊的年輕警察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媽媽的手腕。
「顧女士!冷靜點!這是你親生女兒!」警察大聲吼道。
媽媽像是被這一聲吼給震住了,她渾身僵硬地停在半空,胸口劇烈起伏。
緊接着,她像是碰到了什麼極度惡心的髒東西一樣,猛地把手抽回來,轉頭埋進舅舅的懷裏,渾身發抖。
喉嚨裏發出那種破風箱一樣的喘息聲。
「帶走……快帶走……我不看她,我不能看她……」
她語無倫次地念叨着,手指死死抓着舅舅的西裝。
舅舅心疼地拍着媽媽的背,轉過頭看我時,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
舅舅指了指我,語氣裏滿是不耐煩,「這孩子長得和那個畜生一模一樣。
帶她回去,是想逼死我妹妹嗎?
我們顧家可以出錢,把她送福利院,或者寄養在哪都行,只要別進顧家的門。」
我也聽懂了,他們不要我。
山裏的風很冷,我穿着不合身的大人舊衣服,凍得直哆嗦。
我下意識地把雙手往背後藏了藏,因爲地窖裏的那個壞男人說過,我的這雙手長得最好看,也最像他。
那年輕警察皺着眉,態度很強硬:
「顧先生,法律不是兒戲。
生父已經被捕,母親是唯一監護人。
孩子才七歲,如果你現在把她扔在這,那就是遺棄罪。」
周圍的村民開始指指點點,警車的紅藍光不停閃爍,刺得人眼睛疼。
舅舅咬了咬牙,看着周圍越來越多的圍觀群衆,又看了看幾近昏厥的媽媽,終於鬆了口。
「行,帶回去。」
他厭惡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做了個極大的讓步,「但醜話說前頭,這野種不能跟婉婉坐一輛車。」
半小時後,媽媽被舅舅小心翼翼地扶進了那一長排豪車裏最中間的一輛。
而我,被塞進了後面一輛車的後座角落裏。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風。
車裏很暖和,有股好聞的皮革味,比地窖裏那股發黴的味道好聞一萬倍。
但我縮在真皮座椅的角落裏,卻覺得比在山裏還要冷。
透過貼了深色膜的車窗,我看見前面的那輛車啓動了。
我終於回家了,但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好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