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來越多。
季安之聽到那人質疑的聲音哭的更大聲了,她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紙顫抖的捏着,弱小無助又可憐。
“我才不是胡亂攀扯關系,我就是季業平的女兒,季安之。只不過我從小在雲縣,他們……”
她越發委屈,胡亂擦拭眼淚,也不說完剛才的話,只是倔強喊道,“我爹是季業平,我娘叫曲雲竹!季業霆是我大伯,嗚嗚,我沒有亂說。”
季家這群沙壁,
好狠毒的心,竟然將她娘她哥哥存在的痕跡都一一抹去了!
她就來幫他們回憶回憶!
丹心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水汪汪的眼睛注視着衆人,“前幾日季家讓人送信,說老爺病重,要我們小姐快速回京。”
她從季安之手裏將信封一一展示給衆人看,“這是季家大爺親手寫的,你們自己看!”
看完信的衆人紛紛露出茫然的神色。
一老者仔細看完後道,“確實是季家大爺的字跡。”
有人質問,“老頭你又怎麼知道?”
老者瞪了那人一眼,“有一次季老爺曾在老夫那兒來看診過,當時季老爺忘記帶銀兩便立下字據,他的字老夫怎認不得?”
方才那大媽驚聲叫道,“老爺子可是那濟世堂的李大夫?”
老者輕點頭,當是默認。
濟世堂可是在京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藥鋪,八年前有一位婦人差點一屍兩命,好在遇見濟世堂醫師得免於難。
因此,濟世堂聞名於世。
但最奇特的是濟世堂救人講究‘緣‘,有‘緣’者分文不取,無‘緣’者也絕不相救。
都說醫者仁心,不該見死不救,可濟世堂問世這麼多年,歷來如此,卻無人上門找麻煩。
濟世堂在普通老百姓的心裏神聖不可侵犯。
有了李大夫的證明,所有人都相信那封信是真的。
大媽咋咋呼呼道,“季家來京都十餘年,衆人皆知季家二爺的妻子是阮家庶女阮清清。”
”且當初阮家嫡女阮秀秀和季家大爺的愛情也是風靡一時,聽說這季二爺的妻子還是你大伯母阮秀秀拉的線。”
阮家兩姐妹嫁給一個知縣和包弟成爲妯娌,這季家也是走上狗屎運了。
“如今你這丫頭說你娘叫曲雲竹,可把我腦袋都繞暈了。”
季安之身子晃了晃,險些站不穩,那雙桃花眼因爲哭變得紅腫,讓人看了忍不住心疼,“這位姨說的不錯,不過阮清清是後來嫁給我爹的,確實是大伯母說親……不過我爹早已娶了我娘,阮姨娘是後來的。”
季安之抽泣道,“我娘已經不在人世了……”
“啊……”大媽吃瓜的表情變成歉疚,看着季安之消瘦的身體,還有那發黃黝黑的臉頰,以及被那雙真誠的桃花眼盯着,大媽瞬間化身福爾摩斯。
憑借多年吃瓜經驗,腦袋瓜極速運轉。
很快理清楚來龍去脈。
“也就說,你爹在雲縣時娶了兩個,先是娶了你娘曲雲竹,後是阮家庶女阮清清?那阮清清在你娘之後,就是妾室。可那曲雲竹我們可是從未聽說呀?這又是咋回事?”
男人三妻四妾,也能理解。
但季二爺在雲縣有發妻還有孩子,竟然無人知曉?
這就有點古怪了。
季安之點頭,也是一臉茫然,“我也……不知道。”
大媽蹙眉,再原地打轉兩圈,繼續說,“你大伯升了官,舉家搬到京都,你娘何時去的?”
季安之:“我娘在來京都後第三天,便去了。大伯嫌我晦氣,將我送回雲縣。”
“對了,我哥哥季來之在翰林院上學,你們可聽過這人的名字?”
衆人瞪大眼睛!震驚!
還有哥哥!!
衆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季家居然隱藏這麼大的事。
本以爲季二爺只有一個和阮清清生的女兒,沒想到居然還有兩個?
這期間竟從未聽聞。
什麼季來之。
據他們所知,在翰林學院上學的季家二子是大房的兩個兒子。
所有人看季安之的眼神都變成了同情。
高門大戶裏面那些彎彎繞繞他們哪有不懂的?
不過是嫌棄自己糟糠之妻罷了,否則怎就那麼巧?剛來京都三天就死了?還一點風聲都沒有?
若不是這小姑娘說起,他們甚至不知道季家二爺還有個妻子!還有兒子!
嘖嘖,唏噓啊。
衆人腦補了一出大戲。
大媽上前兩步,也是想明白了其中彎彎繞繞,滿臉同情的看着季安之,“小姑娘,你……我……罷了。”
“你那哥哥,他……說實話,我們根本沒聽說過,季家是有兩個孩子在翰林院學習,但……那不是……”
這高門大院,這小丫頭又這般單純,若真留下,怕要被啃的骨頭都不剩。
那阮家哪裏是好相處的?
這孩子她娘八成就是阮家那倆孩子害得。
季安之不可置信,“我哥哥真的在翰林院上學,你們真沒聽說?”
衆人面露不仁,皆是搖頭。
大娘忍不住道,“你要是沒什麼大事,還是回雲縣吧,你這樣單純的性子被人騙來定是當槍使。”
季安之茫然瞪大眼睛,“可我爹不是死了嗎?這不是大事嗎?”
丹心在後面使勁掐自己的大腿,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大媽:“……”
這孩子,怎麼就聽不懂言外之意?
大媽剛想語重心長提醒季安之人心險惡,便看到遠處一輛豪華的馬車朝着這邊駛來。
兩名家丁氣勢洶洶推開衆人,人群被剝開出一條寬敞道路。
轉眼間,馬車上下來兩個人。
一婦人頭戴株釵穿着雍容華貴,曲眉豐頰。
另一年輕女子身着粉色紗裙,頭戴淺粉色珍珠流蘇發簪,靡顏膩理,閉月羞花。
此二人正是季業霆妻女。
阮秀秀和季扶搖。
今天這下馬威怕就這二人的手筆,只是沒想到如今的局面變得無法控制。
季安之微斂眉,壓下眼底譏諷,在抬眸時,眼底一片清澈。
她乖巧又怯懦的上前,哭過後還帶着鼻音驚喜的喊了一聲,“大伯母,扶搖妹妹,你們終於來了,剛剛我敲門許久都不見有人開門。大伯差人送來信件,安之看後行心急如焚,連夜日程,可雲縣離京都路途太遠,日夜兼程也用了七日。”
她急切道,“我爹真……真去了嗎?”
“還有,他們爲什麼說從未聽過我娘曲雲竹的名字,還有哥哥!我哥哥去哪兒了?”
被季安之一喊,阮秀秀後槽牙都咬緊了。
她和女兒只想今日讓這賤丫頭丟臉,一個鄉野丫頭,她要讓她知道,她來季家必須阿諛求容,討好賣乖。
她當初嫁給季業霆成爲當家主母,在雲縣可是和這丫頭朝夕相處。
每每看到這丫頭的眼睛,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她不敢想,居然畏懼一個幼兒,簡直可笑。
這次如果不是因爲自己女兒的婚姻大事,她絕不允許季安之踏入季家一步。
若讓季安之知道十年前發生的事,那後果……不堪設想。
好在,那事做的足夠隱秘……
阮秀秀仔細打量的季安之,眼前女子與記憶中那小孩面容重合。
她呼吸放鬆下來。
現在的季安之,似乎和小時候不一樣了,那雙清澈的桃花眼依舊沒變,不過卻不像兒時那般攝人。
阮秀秀冷笑。
不過是個野丫頭,放任她獨自一人在雲縣那種地方待了十年,這十年怕吃了不少苦,磨掉了那古怪的性子。
不過眼下,又一難題出現。
她若是應下,就直接承認季家有曲雲竹這個人。
若不認……
該死的!早知道悄摸讓她進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