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
這兩個字像平地驚雷,炸得整個院子的人都懵了。
楊建軍第一個反應過來,一臉懵逼。
“媽!分家?你瘋了!”
“我沒瘋。”宋香蘭的語調平靜得可怕,“這個家,我當不了。你們自己過吧。”
“不行!絕對不行!”
楊建軍徹底慌了,分了家他吃什麼?
陳秀琴不得鬧翻天?
他想也不想就去拉宋香蘭的胳膊,“媽,你別分家行不行?爸要是知道了,會跟你吵架的。
你讓別人怎麼看我們?哪有跟長子分家?”
又是楊大山。
上輩子,就是這個男人用私生子換了她的親兒子。
回家還要擺一家之主的譜。
每次她和楊建軍有矛盾。
楊大山永遠都只會說一句話:他再渾,也是你親兒子。
親兒子?
宋香蘭只覺得諷刺。
“他敢跟我吵架,我就揍死他。”宋香蘭甩開他的手,態度決絕。
楊建軍:……
村裏吃瓜群衆:……
張翠花眼珠子一轉,立刻明白了分家對她們的壞處。
分了家,這死老太婆手裏的屠宰場工作和錢,她們可就半點都沾不上了!
她立刻換上一副痛心疾首的嘴臉。
“哎喲,我的親家母啊!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建軍可是你親兒子啊!
哪有當媽的要把親兒子分出去的道理?傳出去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嗎?”
陳大軍粗聲粗氣地威脅:
“就是!你要是敢把建軍分出去,我們陳家第一個不答應!
我妹妹嫁過來是當長子媳婦的,不是來跟你吃苦的!”
就在院子裏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一個嬌滴滴的,帶着幾分刻意討好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了進來。
“哎呀,這是怎麼了?香蘭姐,建軍,怎麼把王大隊長都驚動了?”
衆人回頭,只見一個穿着的確良碎花襯衫,身段窈窕的女人擠了進來。
正是楊大山在外面的相好張玉娟。
也是楊建軍的親媽。
她一來,就親熱地想去拉宋香蘭的手,被宋香蘭不着痕跡地避開了。
張玉娟也不尷尬,一副驚訝的樣子。
“香蘭姐,我剛才在村口聽人說你要跟建軍分家?
這可使不得啊!建軍可是你的親骨肉,別什麼都留給向東……
咳,我的意思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麼能這麼偏心呢?”
這話看似在勸和……
實則是在拱火。
句句都在暗示宋香蘭爲了一個撿來的養子,苛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楊建軍一聽這話,委屈得眼眶都紅了。
“媽!連外人都知道你偏心野種!我才是你親生的啊!”
周圍的鄰居也開始竊竊私語。
“宋香蘭是有點過了,向東畢竟不是親生的。”
“是啊,哪有爲了養子把親兒子往外推的道理。”
王大隊長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他最煩處理這種家長裏短的破事。
他清了清嗓子,嚴肅地問宋香蘭:
“香蘭嫂子,分家的事不是兒戲,你可想清楚了。
建軍說得對,大山哥不在家,這事不好辦。”
所有人都以爲宋香蘭會被拿捏住。
偏心養子的名聲可不好聽。
誰知,宋香蘭卻忽然笑了。
她環視一圈。
看着楊建軍期盼的臉,看着陳家人得意的臉,看着張玉娟假惺惺的臉……
最後把目光定在王大隊長身上。
“好。”
一個字,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大隊長說得對,建軍也說得對,我們是一家人不該分。”宋香蘭慢悠悠地說。
楊建軍大喜過望。“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張翠花也鬆了口氣,臉上重新掛上了得意的笑。
“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得有個一家人的樣子。”
宋香蘭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從今天起,爲了我們這個家能更好地過日子,也爲了早點給建軍攢錢多生幾個孩子傳宗接代。
我決定,這個家,我來管。”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楊建軍,陳秀琴,你們兩個所有的錢必須一分不少地全部交到我這裏。
由我統一保管,統一支配。你們要是同意,這家……就不分了。”
什麼?!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宋香蘭這個神轉折給驚呆了。
村裏的那些老太太很高興。
楊建軍和陳秀琴的臉,瞬間從狂喜變成了驚恐。
全部上交?
陳秀琴還怎麼買新衣服?還怎麼接濟娘家?
這比分家還狠啊!
“不行!”
陳秀琴尖叫起來,脫口而出,“憑什麼!我們的錢憑什麼給你管!”
“就憑我是這個家的當家婆婆,就憑楊建軍是我兒子,吃我的住我的!”
宋香蘭的氣勢陡然凌厲起來:
“你要是不願意也行,現在就分家,你們兩個淨身出戶,滾出去自己過!”
“你……”
陳秀琴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張翠花急了,連忙推了楊建軍一把。
“建軍!你快說句話啊!你是個男人,怎麼能讓媳婦的錢被你媽捏着!”
楊建軍左右爲難,急得滿頭是汗。
一邊是強勢的親媽,一邊是撒潑的媳婦。
他哪個都得罪不起。
宋香蘭根本不給他猶豫的機會,她直接看向王建國。
“王大隊長,你都聽見了。不是我要分家,是他們不想當一家人。
既然如此,你就做個見證,今天就把這個家給分了!”
楊建軍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又跪下了,“媽!我交!我交還不行嗎!”
楊建軍扯了扯陳秀琴的衣袖,壓低嗓音:
“咱們先上交,那個野種提拔了副團長,以後有機會老太婆把野種的津貼拿回來。”
陳秀琴想到一個月百十來塊錢的津貼,咬着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我交。”
“光說不行。”宋香蘭冷冷地看着他們,“王大隊長在這,白紙黑字,立個字據。”
王建國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看着宋香蘭,心裏暗暗佩服這女人的手段。
他點了點頭。
字據很快就寫好了。
內容很簡單:
楊建軍與陳秀琴夫妻二人,自願將全部收入上交其母宋香蘭,由宋香蘭統一支配家庭開銷,二人身上不準有私房錢。
空口無憑,立字爲據。
“籤字,按手印。”
宋香蘭把紙筆推到他們面前。
楊建軍顫抖着手,第一個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重重地按下了紅手印。
陳秀琴萬般不情願地也籤了字,按了手印。
看着那張字據,宋香蘭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上輩子被他們敲骨吸髓。
這輩子,她要讓他們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就在這時,一直沒找到機會說話的陳秀琴,忽然想起了什麼。
她抬起頭,紅着眼睛問道:
“那……那個屠宰場的工作呢?”
她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
錢沒了,要是能把工作弄給她大哥,也算不虧。
宋香蘭接過王建國遞來的字據。
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墨跡,然後折好,妥帖地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她做完這一切,才抬起頭,淡淡地瞥了陳秀琴一眼。
“工作?”
宋香蘭扯了扯嘴角。
“我的工作,憑什麼給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