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機屏幕上跳動的系統提示,手指尖的汗把鋼化膜浸得發黏——“倒計時12小時37分:請攜帶本人身份證前往首都國際機場T3航站樓,乘坐埃塞俄比亞航空ET605次航班飛往亞的斯亞貝巴,轉乘瓦坎達皇家航班(航班號WKD-001)抵達目的地。逾期未出發,系統將強制抹除您與‘瓦坎達王位’相關的所有記憶,並收回初始新手禮包。”
出租屋的電風扇吱呀轉着,吹得桌上的泡面盒滑了半寸。我摸了摸左眉梢的黑痣——這是系統說的“王室認證標記”,上一任酋長的十八代孫就長這顆痣。昨天我還在爲下個月800塊的房租發愁,今天就成了“非洲某國國王”?要不是系統能直接在我腦海裏說話,我肯定以爲是哪個詐騙團夥搞的惡作劇。
“大剛!”我媽在廚房喊,“雞蛋煮好了,裝你包裏路上吃!”
我應了一聲,把手機塞進口袋——屏幕上還停留在系統界面,右上角的“聲望值”顯示0/100,下面掛着個閃爍的“新手任務”:**存活72小時,並獲得100點初始聲望值**。任務獎勵是個“基礎生存包”,裏面有壓縮餅幹、淨水片和防蚊液——合着這系統是把我當荒野求生主播了?
我爸叼着煙走過來,手裏攥着個紅包:“實在不行就回來,爸養得起你。”紅包裏是兩千塊錢,我知道那是他偷偷從進貨的本錢裏摳出來的。我鼻子一酸,把紅包塞回他手裏:“爸,等我當國王了,給你買輛電動車,再也不用騎那輛破自行車送貨。”
門鈴聲突然響了。我打開門,張小花站在門口,扎着馬尾辮,手裏舉着盒滷雞爪:“我媽煮的,你帶路上吃。”她的酒窩裏帶着點擔心,“真的不是詐騙?上次我直播間有個粉絲被假中獎信息騙了三千塊。”
我接過雞爪,湊到鼻尖聞了聞——還是熟悉的滷香。“等我到了非洲,開直播給你看。”我笑着說,“到時候你幫我漲粉,我給你寄非洲的芒果幹。”
張小花掏出手機掃了我二維碼:“我關注你直播間了,要是敢騙我,我就去你家樓下喊‘王大剛是騙子’。”她的聲音裏帶着點哽咽,卻還笑着揮了揮手,“一路平安。”
機場的空調吹得我胳膊發涼。我抱着媽塞的布包——裏面有煮雞蛋、鹹菜和兩包康師傅紅燒牛肉面——站在值機櫃台前,盯着機票上的“瓦坎達”三個字發呆。櫃台小姐抬頭看我:“先生,請問需要靠窗座位嗎?”
我趕緊點頭:“要要要,能看風景的。”
飛機引擎的轟鳴震得我耳朵疼。我坐在經濟艙倒數第二排,旁邊是個穿花襯衫的黑人小哥,身上有股咖喱和汗水混合的味道。我偷偷從布包裏摸出泡面,剛撕開調料包,空姐就走過來,用標準的倫敦腔說:“先生,飛機上禁止食用氣味濃鬱的食物。”
我趕緊把泡面塞回去,訕笑着點頭:“抱歉抱歉,我忘了。”
腦海裏突然響起系統的聲音:**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新手任務提示:抵達瓦坎達後,首要目標是與首席顧問穆薩建立初步信任。穆薩,男性,68歲,瓦坎達資深酋長,左眼失明,慣用蛇形權杖。他的信任值將直接影響您在部落的話語權**。
我嚇了一跳,趕緊左右看了看——旁邊的小哥正戴着耳機看電影,沒人注意我。我在心裏默念:“系統,你能別突然出聲嗎?嚇我一跳。”
系統沒理我,反而彈出個界面:**宿主當前狀態:疲憊(飛行時長6小時)、飢餓(未進食3小時)、焦慮(信任值獲取難度評估:★★★)**。
我翻了個白眼,摸出手機打開直播——昨天剛注冊的賬號“非洲國王剛子”,現在粉絲只有23個,都是張小花拉來的朋友。我對着鏡頭笑:“老鐵們,我現在在去非洲的飛機上,再過6小時就到亞的斯亞貝巴了。等下轉乘瓦坎達的‘皇家航班’,據說那飛機比我以前騎的共享單車還破。”
彈幕立刻刷了起來:“剛子你真敢去啊?”“這國王當得也太慘了吧?”“老鐵記得拍非洲的小姐姐!”
張小花的消息彈出來:“剛子,我給你刷了個火箭!”屏幕上突然跳出個“火箭升空”的特效,我趕緊說:“謝謝小花!等我到了瓦坎達,給你拍當地的美食!”
直播的熱度慢慢漲起來,轉眼就有了兩百多個觀衆。我正說得興起,突然感覺到有人拍我肩膀——是旁邊的黑人小哥,他指着我的手機,用蹩腳的英語說:“You are live?(你在直播?)”
我點頭:“Yeah!I'm going to be the king of Wakanda!(對!我要當瓦坎達的國王!)”
小哥眼睛一亮,湊過來對着鏡頭揮手:“Hi!I'm Kofi!From Ghana!(大家好!我是科菲!來自加納!)”
直播間裏立刻刷起“黑人小哥好帥!”“剛子你要收小弟了?”,我笑着說:“科菲,等我當國王了,雇你當保鏢!”
科菲哈哈大笑,從包裏掏出個芒果遞給我:“For you!Welcome to Africa!(給你!歡迎來到非洲!)”
我接過芒果,咬了一口——甜得像蜜,汁水順着下巴流下來。系統突然提示:**獲得聲望值+5,來自用戶“科菲”的正面評價**。
我眼睛一亮——原來這麼容易?那要是多找幾個人互動,豈不是很快就能湊夠100點?
飛行時長終於到了12小時。我揉着腫起來的腳踝,跟着人群走下飛機。亞的斯亞貝巴的熱浪迎面撲來,像被人按在暖氣片上烤,我立刻出了一身汗,T恤貼在背上難受得要命。
轉機櫃台的牌子上寫着“WKD-001”。我走過去,櫃台後面坐着個留着大胡子的男人,看到我就站起來:“You are King Wang?(你是王國王?)”他的英語帶着濃重的非洲口音,我費了好大勁才聽懂。
我點頭:“Yes!I'm Wang Dagang!(對!我是王大剛!)”
大胡子笑着伸出手:“I'm Juma!Your pilot!(我是朱馬!你的飛行員!)”他的手像塊砂紙,糙得我手心發疼。
所謂的“皇家航班”停在機場角落——是架老掉牙的塞斯納172,機身噴着瓦坎達的國旗(一面畫着長頸鹿和玉米的黃旗),機翼上還沾着鳥糞。我瞪着朱馬:“This is the royal plane?(這就是皇家飛機?)”
朱馬撓了撓頭:“Last month, the old plane crashed. This is the new one!(上個月舊飛機墜毀了,這是新的!)”
我抽了抽嘴角,爬上飛機。駕駛艙裏只有兩個座位,朱馬坐在左邊,我坐在右邊,安全帶是根磨得發亮的皮帶。朱馬發動引擎,飛機搖晃着起飛,我緊緊抓住扶手,感覺心髒都要蹦出來了——這哪是飛飛機,分明是騎在野馬上翻山!
四十分鍾後,飛機終於落地。我扶着機艙門吐得昏天黑地,朱馬拍着我的背笑:“Welcome to Wakanda!(歡迎來到瓦坎達!)”
我抬頭望去——所謂的“機場”就是塊光禿禿的水泥地,旁邊停着幾輛破皮卡,遠處是連綿的土坡,上面稀稀拉拉長着幾棵金合歡樹。太陽掛在頭頂,像個燒紅的煤球,把地面烤得冒熱氣。
一個老人站在皮卡旁邊。他枯瘦得像根竹竿,臉上的皺紋比我奶奶的圍裙還多,左眼戴着個木眼罩,手裏拄着根蛇形權杖——不用問,這就是穆薩。
穆薩開口用英語說:“你就是王大剛?”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擦玻璃,我趕緊點頭:“是是是,我就是。”我伸手要握手,穆薩卻沒理我,轉身走向皮卡:“跟我來。”
我趕緊跟上,皮卡的後車廂裏堆着幾袋玉米,我坐上去,顛得屁股生疼。路上的景象讓我忘了疼:瘦得只剩骨頭的孩子追着皮卡跑,嘴裏喊着“Mzungu!Mzungu!(白人!白人!)”——顯然他們把黃皮膚的我當成了白人;女人頭頂着水罐走在土路上,水罐裏的水晃出來,灑在幹燥的地上,立刻蒸發成一縷白煙;茅草屋的牆是用牛糞和泥做的,屋頂鋪着幹草,旁邊的牛欄裏只有幾頭瘦牛,正低着頭啃地上的草根。
我掏出手機,開啓直播。標題改成“非洲國王的第一站:從破飛機到破皮卡”,直播間裏立刻涌進幾百個觀衆:“剛子這是在哪?怎麼這麼破?”“那些孩子好可憐啊!”“剛子你要加油!”
我對着鏡頭說:“老鐵們,這就是我要統治的國家——瓦坎達。沒有高樓大廈,沒有WiFi,甚至沒有幹淨的水。但我會努力的,讓這裏的孩子能吃飽飯,讓女人不用走十裏路挑水。”
彈幕刷起“剛子加油!”“老鐵我給你刷火箭!”“等你好消息!”,系統提示音此起彼伏:**獲得聲望值+8,來自用戶“小花愛吃糖”**;**獲得聲望值+5,來自用戶“東北老鐵666”**;**獲得聲望值+3,來自用戶“非洲旅遊攻略”**……
穆薩突然回頭看我,獨眼的目光像把刀。我趕緊關掉直播,收起手機——他肯定是嫌我丟人現眼。
皮卡停在一個茅草屋前。穆薩跳下來,指着茅草屋說:“這是你的王宮。”我抬頭一看,茅草屋的屋頂漏着洞,門是用樹枝編的,旁邊堆着曬幹的牛糞,牆上還畫着個歪歪扭扭的長頸鹿。
我咽了口唾沫,對着穆薩笑:“這房子……挺有特色的。”
穆薩哼了一聲:“今晚你住這。明天早上六點,跟我去部落會議。”他轉身要走,又停下來,扔給我一個布包:“裏面有毯子和 mosquito net(蚊帳)。晚上別開窗,有鬣狗。”
我接過布包,看着穆薩的背影消失在土路上。然後,我轉身對着茅草屋,掏出手機,開啓直播:“家人們,我王大剛的國王生涯,從這間破草屋開始了!”
直播間裏的禮物刷得像下雨:“剛子你太拼了!”“這國王當得真不容易!”“老鐵我給你刷個超級火箭!”
系統提示突然響起:**當前聲望值:67/100**。
我笑着對着鏡頭比了個“V”:“老鐵們,等我湊夠100點聲望,就能兌換生存包了。到時候給你們看我怎麼在非洲活下去!”
風突然吹過來,帶着牛糞和青草的味道。我望着遠處的夕陽,把手機架在茅草屋的牆上,開始收拾東西——不管怎麼樣,我來了,我是王大剛,是瓦坎達的國王。
今晚的星星特別亮,像撒在天上的碎鑽。我躺在毯子上,聽着外面的蟲鳴,摸着左眉梢的黑痣,突然想起張小花的話:“剛子,你真的要去非洲當國王?”
是啊,我真的來了。不是夢,不是詐騙,是真真實實的生活。
明天,我要跟穆薩去部落會議;後天,我要幫村民找丟失的牛羊;大後天,我要種系統兌換的玉米種子。
我是王大剛,我是瓦坎達的國王。
我會活下去,我會做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