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夜十一點,宿舍的燈早已熄滅。

林夜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盯着上鋪的床板。那枚守夜人徽章放在枕邊,在透過窗簾縫隙的月光下泛着冷光。沈劍心給的截止時間是明早八點,但林夜的思緒像困獸般在腦海中沖撞,找不到出口。

逃跑,還是留下?

選擇似乎很清晰:留下危險,逃跑安全。但安全的前提是相信守夜人能控制住局面,相信教團的儀式會失敗,相信那些被當作祭品的學生能獲救——而他憑什麼相信?

父親筆記裏血色的指印在記憶中揮之不去。老陳滄桑的聲音反復回響:“有些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不是短信,是視頻通話請求。來電顯示是周銘。

林夜皺眉。這個時間點,周銘應該早已睡死,他從不會深夜打視頻。一絲不祥的預感像冰水澆下。

他接通。

屏幕亮起的瞬間,林夜的呼吸停滯了。

畫面裏不是周銘的宿舍,而是一個昏暗、潮溼的空間,牆壁是裸露的磚石,掛着水珠。周銘被綁在一張金屬椅子上,嘴上貼着膠帶,眼睛驚恐地圓睜,額頭有擦傷的血跡。他拼命搖頭,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鏡頭晃動,一個穿着黑色衛衣的身影走入畫面。帽子壓得很低,但林夜立刻認出了那股陰冷的能量特征——影傀。

“晚上好,林夜同學。”影傀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帶着電流幹擾的雜音,“抱歉這麼晚打擾,但你的朋友好像很想你。”

他走到周銘身後,一只手搭在周銘肩上。周銘劇烈顫抖起來。

“直說吧,”影傀湊近鏡頭,林夜能看到他兜帽下半張蒼白的臉和詭異的微笑,“明天中午十二點,帶着你父親留下的研究資料,到舊實驗樓地下B區第三儲藏室。一個人來,不要通知任何人——尤其是守夜人。”

他頓了頓:“如果你配合,你的朋友會完好無損地回來,最多失去這幾天的記憶。如果你耍花樣……”

影傀的另一只手從身後抽出一樣東西。那是一把匕首,刀身漆黑,刀刃上蝕刻着暗紅色的符文。在林夜左眼的被動感知中,即使隔着屏幕,他也能“看到”那把匕首散發的扭曲能量——那是一種專門針對生命能量的侵蝕性詛咒。

匕首的刀尖輕輕抵在周銘的頸側。周銘僵住,眼睛瞪得更大,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那我就只好請他幫個小忙,測試一下這把‘噬魂刃’的效果了。”影傀的聲音輕快得像在討論天氣,“哦對了,別想着追蹤這個信號。這是個一次性加密線路,三十秒後自動銷毀。你還有……”

屏幕角落跳出一個倒計時:00:00:29。

28、27、26……

“明天中午,不見不散。”影傀揮了揮手,“順便說一句,我們很欣賞你保護朋友的決心。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屏幕黑了下去。

通話中斷。

林夜坐在黑暗中,手機屏幕的光熄滅,宿舍重新陷入昏暗。但他的左眼在劇烈跳動,視野邊緣有金色的光點在閃爍——那是情緒劇烈波動引發的能量擾動。

周銘被綁架了。

不,等等。

林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閉上眼睛,回憶剛才看到的每一個細節:昏暗的空間、磚牆、水珠、金屬椅子、周銘的表情、影傀的動作、那把匕首……

然後他發現了問題。

第一,周銘額頭上的擦傷。傷口邊緣太規整,流血量太均勻,不像真實擦傷,更像是化妝效果。

第二,背景裏的水珠。水珠下流的速度是恒定的,每顆水珠的軌跡完全一致——真實的滲水會有隨機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能量特征。

雖然隔着屏幕,但以林夜現在對能量感知的敏銳度,應該能捕捉到一些痕跡。可他什麼也沒“看”到。周銘身上沒有暗紅色的能量侵蝕痕跡,影傀的能量場也沒有那種實時傳輸數據時應有的“連接感”。

就像……在看一段精心制作的視頻。

林夜睜開眼,左眼全力激活。他調出手機的通話記錄,找到剛才那個視頻通話的日志。沒有來電號碼,只有一個亂碼般的標識符。他用手指按住那個記錄,嚐試感知殘留的信息場。

很微弱,但確實有:一段預設好的能量編碼,僞裝成實時通訊信號,但在結束點有明顯的“循環閉合”特征。這不是直播,是錄播。

影傀在用提前錄制的視頻恐嚇他。

但另一個念頭立刻冒出來:即使視頻是假的,周銘是否真的安全?

林夜抓起手機,撥打周銘的號碼。鈴聲在寂靜中響了五聲,然後被接起。

“喂?”周銘迷迷糊糊的聲音傳來,背景是宿舍床鋪的窸窣聲,“林夜?這麼晚幹嘛……”

“你在哪?”林夜打斷他。

“宿舍啊,剛睡着……你聲音怎麼怪怪的?”

“開視頻,現在。”

“啊?哦……”

幾秒後,視頻接通。屏幕裏是周銘那張睡眼惺忪的臉,背景是熟悉的宿舍床鋪,牆上還貼着他最喜歡的動漫海報。在林夜的能量視野中,周銘身上的光暈正常,胸口那團陰影依然存在但穩定,沒有任何被綁架的跡象。

“到底怎麼了?”周銘揉着眼睛,“做噩夢了?”

“……沒事。”林夜鬆了口氣,但心頭的石頭沒有落地,“你今晚一直在宿舍?”

“對啊,打完遊戲就睡了。你發什麼神經?”

“鎖好門,別給陌生人開門,明天早上等我一起去上課。”林夜快速說完,“現在繼續睡吧,掛了。”

不等周銘回答,他掛斷電話。

視頻是假的,但威脅是真的。影傀在測試他的反應,同時傳遞明確的信息:我們知道你在乎誰,我們可以隨時動他。

而且他們指定了時間地點:明天中午十二點,舊實驗樓地下B區第三儲藏室——正是靈視之井的入口。

這是一個陷阱,明目張膽的陷阱。

但林夜忽然意識到,這也許也是一個機會。

凌晨一點,林夜坐在書桌前,台燈重新亮起。

他在一張白紙上畫出示意圖。中心是舊實驗樓,標注“井口·B區第三儲藏室”。周圍畫出三條可能的路徑:從正門進入(守衛森嚴)、從後山繞行(監控盲區但地形復雜)、從地下管網潛入(風險未知)。

影傀要他一個人去,不要通知守夜人。但如果他真的獨自前往,等於自投羅網。教團要的恐怕不只是父親的研究資料——他們想要他這個人,作爲高品質祭品。

但如果他通知守夜人呢?

沈劍心會怎麼做?按照標準程序,他們會把他保護起來,然後派精銳小隊去清理現場。但守夜人內部有叛徒,這個計劃可能早就泄露。教團很可能設下了反伏擊,等着守夜人自投羅網。

而且,一旦官方力量大規模介入,那些被困在繭裏的學生可能會被當作“人質”或“談判籌碼”,處境更危險。

林夜的目光落在枕邊那枚徽章上。沈劍心說,戴上它意味着完全聽從指揮。但如果指揮是錯的呢?如果叛徒就在指揮鏈裏呢?

他需要第三條路。

一個大膽的念頭逐漸成形:將計就計,但按自己的節奏來。

教團期待他中午十二點出現,驚慌失措,獨自一人。但如果他提前去呢?如果他在教團布防完成之前,先一步進入現場呢?

林夜看了一眼時間:凌晨一點十五分。距離教團預期的時間,還有不到十一小時。

他有幾個優勢:第一,他知道陷阱的存在;第二,他有蔽靈石可以幹擾低級別追蹤;第三,老陳教了他隱蔽和能量操控的基礎技巧;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他能看見能量流動,能提前發現埋伏。

但劣勢更明顯:他幾乎沒有實戰經驗,面對的可能不止影傀,還有至少一名“沉默者”級祭司。他沒有後援,一旦失手,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這是一場豪賭。

林夜拿起父親留下的那半本筆記,翻到最後一頁。血指印下的鉛筆字在燈光下依然模糊:“當三層視覺開啓時,真相自現。”

他現在只到第二層。但也許……在極端壓力下,能逼出一些東西?

他閉上眼睛,嚐試回憶老陳教導的感覺。“看見關聯,而不是看見點。”能量是流動的網,他的眼睛應該看到的是網的結構。

左眼深處傳來灼熱感。林夜引導那股能量,不是向外探測,而是向內審視——審視自己的能力本身。

視野變了。

他“看見”了自己左眼的內部結構:視網膜後方,多出了一層從未在解剖學上描述過的能量器官。它像一朵微型的蓮花,由無數細密的金色絲線構成,此刻只有最外層的幾片“花瓣”是亮起的,內部的核心區域仍然黯淡。

這就是詭瞳的本質?父親說的“三重瞳”結構?

林夜嚐試將意識聚焦在那些黯淡的區域。灼熱感瞬間加劇,變成刺痛,像有無數根針在眼球內部攪動。他咬緊牙關,繼續深入。

然後,他捕捉到了一絲……預兆。

不是畫面,不是聲音,而是一種直覺:如果他中午十二點準時前往,會遭遇至少三處埋伏;如果提前到上午十點,會撞見教團的布防人員;如果更早,在黎明前……

黎明前的黑暗時刻,守衛最鬆懈,但井口的能量潮汐也最不穩定。

風險與機會並存。

林夜收回意識,大口喘氣,左眼的刺痛緩緩消退。剛才那一瞬的“預兆”消耗巨大,但信息寶貴。

他決定了。

凌晨三點,林夜開始準備。

他換上一身深色的運動服,外套內袋放着蔽靈石和老陳給的那瓶剩下的“安神水”。背包裏裝了幾樣必需品:強光手電、便攜式多功能刀、一卷登山繩、幾塊高能量巧克力,還有父親留下的那枚生鏽的鑰匙——直覺告訴他應該帶上。

最重要的準備是精神上的。他盤腿坐在床上,按照老陳教的方法進行“能量內斂”:將詭瞳的活躍度降至最低,只保留基礎的環境感知,同時將自身的能量場壓縮、包裹,像一層薄薄的殼覆蓋全身。配合蔽靈石的效果,他現在在低階異能者眼中,幾乎和普通人沒有區別。

凌晨四點,他最後一次檢查手機。沒有新消息,沈劍心沒有催促,守夜人似乎還在等他明早八點的決定。周銘的社交賬號顯示最後在線時間是凌晨一點,之後沒有更新——應該睡着了。

林夜關掉手機,取出SIM卡,將手機留在宿舍。他不能帶任何可能被追蹤的電子設備。

凌晨四點二十分,他輕輕打開宿舍門。走廊裏一片死寂,應急燈發出幽綠的光。他像影子一樣滑出去,帶上門,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下樓,穿過宿舍樓大廳。值班室的保安在打瞌睡,監控攝像頭的紅燈規律閃爍。林夜貼着牆走,避開攝像頭的主要覆蓋區域,左眼的能量視野中,那些監控節點的能量脈沖很平穩,沒有異常警報。

他出了宿舍樓,融入夜色。

秋夜的校園冷清得詭異。路燈投下一個個孤零零的光圈,風穿過樹叢發出嗚咽般的聲音。林夜沒有走主幹道,而是選擇了一條偏僻的小路,沿着圍牆內側,朝舊實驗樓方向移動。

左眼保持最低激活狀態,視野中,前方的能量景象逐漸“熱鬧”起來:守夜人的監控節點密度明顯增加,幾乎每十米就有一個;暗紅色的教團能量痕跡也隨處可見,像潑灑在地上的髒污;更遠處,舊實驗樓所在的位置,那股龐大的、搏動的能量場像燈塔一樣顯眼,每一次脈動都讓周圍的能量場泛起漣漪。

凌晨四點五十分,他抵達舊實驗樓外圍的最後一道防線——一片茂密的灌木叢,隔着一片五十米寬的開闊草坪,對面就是那棟沉睡的黑色建築。

林夜蹲在灌木叢後,仔細觀察。

能量視野中,草坪上布滿了隱形的警戒網:離地二十厘米處懸浮着無數細密的能量絲線,一旦觸碰就會觸發警報;草坪地下埋設着震動感應器;實驗樓外牆爬滿了能量探測符文。

這是守夜人的外圍警戒系統,專業、嚴密,幾乎沒有漏洞。

但林夜看到了一個“幾乎”。

在草坪的東北角,靠近後山的位置,警戒網有一個微弱的“盲區”。不是設計缺陷,而是因爲那裏有一棵老槐樹,樹根深入地底,幹擾了地下的震動感應器布設;同時樹冠茂密,遮擋了部分空中探測角度。雖然仍有能量絲線覆蓋,但密度比其他區域低30%。

而且,從那個位置到實驗樓側面的一個破碎窗戶,直線距離只有十五米。窗戶的位置,恰好在一個監控節點的覆蓋邊緣。

林夜深吸一口氣。就是這裏。

他從背包裏取出那卷登山繩,在一端系上多功能刀的刀柄,做成一個簡易的抓鉤。目標不是窗戶,而是窗戶上方的一根排水管——金屬材質,牢固,可以承重。

他瞄準,拋出。抓鉤在空中劃過弧線,“咔”一聲輕響,穩穩鉤住了排水管。

林夜拉了拉,確認牢固。然後他開始快速穿越草坪。

不是跑,而是低姿匍匐。他像蛇一樣貼着地面移動,左眼全神貫注地盯着那些隱形的能量絲線,身體以不可思議的柔韌度從絲線的縫隙間穿過。地面潮溼冰冷,草葉刮擦着他的臉頰和手臂,但他毫不在意。

十米、五米、三米……到了。

他抓住垂下的繩子,開始攀爬。手臂肌肉繃緊,腳蹬着磚牆的縫隙,迅速上升。三米高的窗戶,他只用了幾秒鍾就抵達。

窗戶的玻璃早已破碎,只剩下尖銳的殘邊。林夜小心地翻進去,落地的瞬間就地一滾,卸去聲音和沖擊。

成功了。

他進入了一個黑暗的房間,灰塵的氣味撲面而來。左眼視野中,這裏是實驗樓一層的一間廢棄實驗室,堆滿了蒙塵的儀器和設備。

但林夜的注意力立刻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在房間角落裏,他“看到”了一個新鮮的、暗紅色的能量印記——不是教團的痕跡,而是……另一種東西。更古老,更混沌,像某種生物留下的黏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能量波動。

而且,這個印記是活的。它在緩緩蠕動,像有生命般沿着牆壁向上爬,目標正是天花板上的通風管道。

林夜的心髒猛地收緊。

陷阱,確實存在。

但獵物和獵人的角色,也許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他抬頭,看向通風管道深處那一片濃鬱的黑暗。

在那黑暗裏,有什麼東西,正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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