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您也這麼認爲嗎?”姚漾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姜蘇雲語重心長:
“你是我親女兒,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親人,我還能害你嗎?”
“你聽媽的,顧家人對你真的已經很不錯了,他們竟然有耐心征求你的同意,他們要真的心狠,一百種方法能讓你籤,可他們並沒有那麼做,人家既然給了咱們臉面,咱們就不能給臉不要臉,你聽話,現在就去找你公公婆婆,和他們道個歉,說你之前是不懂事,現在想明白了,趕緊籤字!”
姚漾僵在原地:
“媽,難道我還要感謝他們嗎?受傷害的是我,這個世界還有道理可講嗎?”
“什麼是道理?實力才是道理!你現在有什麼實力?”姜舒雲也繃不住了。
姚漾啞然。
她面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姜舒雲看着女兒這副模樣,也很心疼:
“漾漾,媽媽能理解你的痛苦,畢竟媽媽也是這麼過來的,忠言逆耳,你照着我說去做,慢慢就知道好處了。”
姚漾看着母親,張了張嘴,她想說:信你的,就是你現在這個結局嗎?如果自己結局是這樣,她不願意。
但她說不出傷害母親的話。
忍氣吞聲是媽媽的生存法則,不是她的。
夜色像一塊厚重的黑絲絨,籠罩在顧家老宅的上方。
姚漾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指尖冰涼,她聽到門鎖傳來輕響,接着就看到顧修遠推門進來。
他換下了西裝,穿着舒適的家居服,眉宇間多了幾分疲憊。
看到姚漾,他眉目舒展了幾分,靠着她坐下,伸手攬住她的肩膀,頭埋在她的頸窩出吸了吸,香香軟軟的,能拂去一日的疲憊。
“咱們耀華市來了個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背後那個神秘人不知是什麼來頭,對着我們顧氏集團和其他幾個老牌企業,一路圍追堵截,窮追猛打,像瘋了一樣,他不惜狂砸資本,搶走我們不少生意,這段時間搞得我焦頭爛額。”
顧修遠極少和她說生意上的事。
她有些意外,靜靜地聽着。
“但他得意不了太久,我們幾家家族已經決定聯手,形成地方壟斷,很快就能將他趕出耀華市。”
顧修遠頓了頓,又說道:
“就是雲鼎大廈那邊不太好辦,那人剛剛舉辦了一個全國性大規模的什麼比賽,吸引了不少人來,還上了電視,輿論範圍比較廣。”
姚漾心頭一跳,顧修遠說的大賽,不就是她參加的那個,還好他不知道,不然,以她對顧修遠的了解,顧修遠一定會讓她棄賽。
“老婆,有你真好,和你結婚這三年,是讓我最安心,最踏實的三年,往後我們還會有無數個三年,我會永遠對你好。”
顧修遠的懷抱溫熱而緊實,吻落在耳畔,輕柔得像羽毛拂過,卻帶着滾燙的溫度,瞬間點燃了她四肢百骸的神經。
一層細密的戰栗順着耳根爬上來,沿着脊椎蜿蜒而下,最終在心髒處炸開,漾開一圈又一圈柔軟的漣漪。
她僵硬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鬆弛下來,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攥住了他的衣角。
婚姻中的女人,無不渴望着丈夫真切的愛。
這種篤定的被愛的感覺無比奢侈,她貪婪地靠在顧修遠懷裏,無比珍惜地感受着這份濃濃的愛意。
不得不承認,她是渴望被愛的。
多希望,陽陽叫爸爸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多希望,逼着她籤字認兒子的事,就此作罷,不再提起。
“老婆,待會下樓,你就...”
姚漾的心髒狠狠一縮,她下意識抬手,捂住了顧修遠的嘴,速度之快,以至於顧修遠的後半段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不要說,千萬不要說。
姚漾在心裏祈求着。
沉默了幾秒,抬起頭,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她輕聲問:
“顧修遠,你......真的愛過我嗎?”
這個問題,她憋了三年。
顧修遠的目光落在她泛紅的眼眶上,語氣依舊柔軟:
“當然愛。”
他抬手,輕輕拂過她額前的碎發:
“不然,我當初爲什麼非要娶你?”
姚漾的心猛地一跳,喉嚨發緊:
“可愛一個人,會逼她做不想做的事情麼......”
這一刻,她的脆弱暴露得徹徹底底。
她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求助。
顧修遠手臂緊緊圈着她的腰,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答應你,將來一定補償你,好不好?”
姚漾強忍着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爲什麼,口口聲聲說愛,可做的事,一件也看不到愛。
爲了逼她,用盡了手段,這是愛嗎?
“老公,我真的不想...你能不能...” 她的聲音帶着哀求,帶着一絲殘存的希冀。
顧修遠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嘆了口氣,語氣變得沉重:
“漾漾,我也不想逼你,可我有什麼辦法?我跟你說實話吧,爸給我三天時間,讓我必須說服你,他們的手段,你想象不到。
我是怕,怕他們對你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我實在不想看到你受傷害。”
他收緊手臂,抱得更緊了:
“你就當理解我一次,好不好?籤了字,我們還像以前那樣,我會好好補償你,再也不讓你受委屈。”
姚漾的心亂成一團麻。他的擁抱那麼真實,他的話語那麼懇切,可那些傷害也是真的。
她想相信,又不敢相信。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傭人的聲音:
“少爺,少奶奶,晚餐準備好了,老爺和夫人讓你們下去。”
顧修遠鬆開她,擦幹她臉上的眼淚,笑着說:
“先下去吃飯,你看,媽也在,大家好好聊聊,別讓氣氛太僵。”
姚漾擦幹淚,被顧修遠牽着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臥室。
樓下餐廳裏,燈火通明。
公公顧淵坐在主位,婆婆關穎芳和母親姜舒雲坐在一側,三人正聊得熱火朝天,笑聲不斷。
姜舒雲臉上滿是笑意,看起來心情極好,完全沒有了白日的緊繃。
“瞧瞧,小兩口來了,快坐。”婆婆笑着招手,語氣格外親熱,“漾漾,你母親可真會聊,我們聊得可投緣了。”
顧修遠拉着姚漾在空位上坐下,湊在她耳邊低語:
“你看,多好的氣氛,咱媽多開心,你非得破壞嗎?”他捏了捏她的手,語氣帶着哄勸,“待會表現得好一點,主動把字籤了,大家在一起開開心心,多好?”
語氣中,似乎帶着蠱惑的意味。
姚漾看着母親臉上久違的笑容,心裏像被什麼東西揪着疼。
她知道,母親是真的希望她能“懂事”,能留在顧家,能過安穩日子。
可這份安穩,是用她的自由和尊嚴換來的,她要得起嗎?
晚餐的氣氛格外融洽,公婆不斷給她夾菜,母親也一個勁地給她使眼色,顧修遠坐在她身邊,時不時地看她一眼,眼神裏滿是期待。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說,只有她,如坐針氈。
終於,晚餐接近尾聲,桌上的笑聲漸漸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帶着毫不掩飾的期盼和壓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