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武大一處臨時充當休息室的教室裏,吃完午飯的夏寧寧和隊友們正忙着賽前最後的準備。空氣中彌漫着化妝品淡淡的香氣和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夏寧寧換上了那套藍白相間、綴着亮片的健美操比賽服,衣服緊貼着身體,勾勒出青春活力的線條。或許是起得太早,又或許是舟車勞頓,更或許是那從老家帶過來、雷打不動的午睡習慣在作祟,強烈的困意襲來。她看到角落裏還有一張空着的課桌,也顧不得許多,跟隊友打了個招呼,便走過去,雙臂交疊,腦袋往胳膊上一枕,幾乎是瞬間就陷入了淺眠。周圍隊友們整理頭發、互相幫忙別號碼牌的聲音漸漸模糊,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到點不睡,下午肯定提不起精神,比賽可不能出岔子。

不知過了多久,夏寧寧被隊友輕輕搖醒。“寧寧,快醒醒,準備熱身了!第五個隊伍快上場了!”她一個激靈坐直身體,揉了揉有些發麻的胳膊,趕緊檢查了一下妝容和發型,還好沒有弄花。心髒開始因爲緊張和期待而加速跳動。

他們隊這次抽到的是第六個出場,總共十支隊伍,順序居中。這個位置說好不好,說壞不壞,既能觀摩前面隊伍的表現,又不會因爲等待太久而消耗過多精力。在候場區,夏寧寧和隊友們屏息凝神,透過幕布的縫隙觀察着舞台上的表演。前面幾支隊伍都發揮得相當穩定,動作整齊,編排也有亮點,沒有什麼明顯的失誤。目前分數暫時排在第一的,竟然是武大附中隊,作爲東道主,他們確實占盡了地利與人和,而且表現也的確出色,動作整齊劃一,感染力強,拿到了9.85的高分,給後面的隊伍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下面有請第六支參賽隊伍,來自黃岡中學的同學們,他們的參賽曲目是《青春躍動》!”主持人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夏寧寧深吸一口氣,和隊友們互相擊掌鼓勵,臉上揚起屬於她們的、充滿自信的笑容,小跑着上了舞台。

燈光驟然亮起,將舞台照得如同白晝。夏寧寧迅速找到自己的起始位置,目光下意識地投向觀衆席。就在評委席後面第二排,一個熟悉的身影瞬間抓住了她的視線——顏勝鈞!他居然真的來了?還坐得這麼靠前?不是說他們有籃球賽嗎?怎麼會這麼早就出現在這裏?一絲驚訝和難以言喻的欣喜掠過心頭,但她立刻收斂心神,現在不是分心的時候。

激昂的音樂前奏響起,瞬間點燃了全場的氣氛。夏寧寧和隊友們如同聽到了發令槍響的運動員,每一個細胞都進入了戰鬥狀態。伸展、踢腿、跳躍、旋轉……她們的動作幹淨利落,力道十足,指尖仿佛能劃開空氣,每一次落地都精準地踩在鼓點的重音上。隊形變化流暢而復雜,如同流動的彩色幾何圖形,在急促的旋律中展現出驚人的默契和訓練有素。她們臉上的笑容比舞台的燈光還要燦爛,汗水隨着有力的動作揮灑,卻絲毫打不亂她們的節奏。當音樂戛然而止,她們以一個極具沖擊力的定格造型收尾時,全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整個表演過程,如同一場精心編排的青春風暴,將無限的活力與張力潑灑在整個賽場。

夏寧寧大口喘着氣,胸口因爲劇烈的運動而起伏,但臉上洋溢着滿足和興奮的光彩。下場後,姑娘們立刻激動地擁抱在一起,七嘴八舌地歡呼着:“太棒了!”“我們做到了!”“一個錯都沒有!”帶隊教練更是激動得眼眶發紅,沖過來一把抱住她們,“孩子們!你們太優秀了!完成得特別特別好!比我預想的還要完美!”她知道,這次帶隊參賽,學校是寄予了希望的,進入前三名是必須完成的任務,如今看到孩子們超水平發揮,她懸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接下來是緊張的等待打分環節。評委們亮出的分數一個接一個地報出:“9.8分,9.7分,9.8分,9.6分……”每報出一個高分,隊友們就捂着嘴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呼,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的喜悅。帶隊教練已經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計算。最終,去掉一個最高分和一個最低分,黃岡中學隊的最後得分定格在9.75分!目前暫列第二,僅次於武大附中,但已經是一個非常傲人的成績了!後面還有四支隊伍沒有比賽,但之前在彩排時觀察過,感覺實力似乎並不比她們更強。小姑娘們強忍着內心的狂喜,互相緊緊握着手,小心翼翼地走回座位,繼續觀看比賽,但每個人的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揚。

夏寧寧坐回觀衆席,下意識地又望向顏勝鈞剛才坐的位置,卻發現那裏已經空了。隔壁的籃球場隱約傳來哨聲、呐喊聲和籃球撞擊地面的“砰砰”聲。他應該是去參加自己的比賽了吧?夏寧寧心想,他肯定是抽空跑過來看她比賽的,看完就急匆匆趕回去了。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他甚至連個招呼都沒來得及打。

這是夏寧寧第一次參加這麼大型的健美操比賽。看着其他中學,尤其是來自北京和南京的那些強隊選手,她們臉上那種從容和自信,仿佛身經百戰。她們的舞台表現力確實更勝一籌,服裝和妝容也更精致,雖然偶爾能看到一點點微小失誤,但整體的效果依然極具觀賞性。夏寧寧暗暗佩服,也看到了自己隊伍未來可以努力的方向。

所有的比賽終於全部結束。最終結果揭曉,毫無懸念,武大附中隊憑借天時地利人和以及過硬的實力奪得第一,黃岡中學隊以9.75分榮獲第二名,南京的一所中學獲得第三名。當聽到“黃岡中學”的名字時,姑娘們激動得跳了起來!當她們一起站上領獎台,接過沉甸甸的獎牌和鮮花時,巨大的喜悅和自豪感將夏寧寧徹底淹沒。台下閃光燈亮成一片,她感覺自己的心輕飄飄的,仿佛要隨着這份喜悅,飛到隔壁籃球場的半空中去了。她之前就聽老師說過,在這個級別的比賽中獲獎,對於以後報考北京體育大學這類專業院校是有加分可能的。雖然她未來的志向未必在體育院校,但“技多不壓身”總是沒錯的,這份榮譽本身就是對她們辛苦訓練的最好回報。

比賽結束後,團隊沒有在武漢多做停留,直接乘坐預定好的大巴返回黃岡。教練在車上就興奮地打電話向校長報喜,並告訴大家,校長已經吩咐食堂晚上加餐,爲她們舉辦慶功宴!一大早天不亮就出發趕來武大,緊張比賽後又長途乘車,夏寧寧回到學校宿舍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強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晚上七點還有慶功宴,但此刻她只想休息。她強撐着簡單洗漱了一下,幾乎是頭剛挨到枕頭,不到十秒鍾,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與此同時,武大校園裏,顏勝鈞剛剛結束了一場艱苦的籃球賽。他們隊最終獲得了第三名,這已經創造了學校的歷史最好成績。比賽一結束,他甚至沒來得及和隊友們多慶祝,汗水都來不及擦幹,就抱着籃球,一路小跑着沖向健美操比賽的場館。他心裏惦記着夏寧寧的比賽結果,更想第一時間和她分享自己獲得季軍的喜悅。然而,當他氣喘籲籲地跑到場館門口時,卻發現裏面早已人去樓空,只剩下工作人員在拆卸設備。一種巨大的失落感瞬間攫住了他。她……這就回學校去了嗎?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這個小沒良心的!雖然理智告訴他,她們團隊肯定是有統一安排,直接返回黃岡了,但情感上,他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委屈和失落。他站在空蕩蕩的場館門口,望着夕陽的餘暉,心裏空落落的,那份破紀錄的喜悅,也仿佛因爲無人及時分享而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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