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姑娘,你看,這就是我們家三丫頭,你別看着她粗笨,手靈巧的很,在繡房裏也沒幾個人比得上她。”
一個穿着細麻布的中年女人說着推了推身邊的一個小丫頭。
“三丫給姐姐請安!”
小丫頭接到母親暗示,立馬上前俯了俯身,行了一禮後遞出了懷裏一直藏着的手帕。
玲瓏打量了一下小丫頭,伸手接過了小姑娘手裏的繡活仔細看了起來。
一張帕子上繡了兩大朵牡丹,上面有兩只蝴蝶在嬉戲,那蝴蝶繡的活靈活現的,看着就像是要透過帕子,飛出來來一樣。
繡的確實不錯,小丫頭看着機靈,人長得也清秀。
玲瓏點了點頭:“嗯,還算用心,繡的確實還不錯。”
聽了這話,三丫又行了一禮,“三丫多謝姐姐賞識,等三丫進了府,定把玲瓏姐姐當親姐姐孝順。”
看玲瓏滿意,母女兩個都喜笑顏開起來,小丫頭臉上的興奮壓都壓不住。
“三丫,你先去江媽媽家等會娘,娘一會就來。”林媽媽得了準信,一顆心算是安定了下來,朝着三丫擺了擺手,示意她先退下。
等人走了之後,林媽媽四處張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荷包。
“此番多謝姑娘引薦,這是說好的十兩,您點點。”
“林媽媽快收起來吧,她姐姐跟我一向交好,三丫就跟我親妹妹一樣,哪裏還用得着這個。”
玲瓏沒有接她手裏的荷包,卻另外又起了個話頭。
“三丫沒有大名嗎,這三丫三丫叫着多難聽,別污了五小姐耳朵。”
林媽媽攥着荷包,本來還有些不解,一聽這話,心思轉了轉,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暗罵了一聲自己嘴笨。
“誒,姑娘說的是,只是我跟她爹都是粗笨人,家裏的姑娘都是按順序排的,三丫在家裏就經常說侯府這麼多姐姐,她最是敬佩您,不如姑娘給起個名字,三丫定會喜歡的。”
“你看院子裏這麼多花,各個都開的這麼盛,不如就叫素紅吧。”
林媽媽連連點頭,又把荷包遞了過去:“這名字好,起名可是件大事,您可是我們家三丫頭的大恩人,荷包您留着買點脂粉,這也是三丫頭認個姐姐,多謝姑娘起名的的孝心。”
“林媽媽客氣了,三天後辰時帶着你家丫頭來內院門口等着,有嬤嬤領着進去。”
兩個人又推拒了一番,玲瓏才收下荷包。
林媽媽看着人施施然的進了內院,臉上的笑立馬耷拉了下來。
從外面買來丫頭,哪裏比得上他們忠心,夫人卻讓她壓了他們一頭,看着她頭上戴着的銀簪子,想着自己給出去的十兩銀子,心裏更是忿忿不平。
但是轉念一想又得意起來,他們家丫頭馬上也能去內院伺候了,到時候銀子還不是大把大把的來。
這邊玲瓏腳步輕快的回了夫人院中,一進院門,就看到秋月竟然沒在屋裏,正懶懶的倚在院裏的石榻上補覺呢。
玲瓏快步走上去,指尖不輕不重地戳了下秋月的額角,低聲道:“秋月,你這個懶丫頭,大中午當值的不在房裏伺候,竟然過來這邊躲懶,等會讓嬤嬤看見了,免不了你一頓打。”
秋月睡的正香,一時被人叫醒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醒過神來才道:“琥珀和明月在裏屋伺候呢。”
玲瓏點了點頭,沒再多言,倒是秋月看她這平靜的樣子很是來氣。
“別人不知道,咱院裏的人還不知道嗎?當時夫人明明就更中意姑娘,她天天穿紅帶綠的勾引少爺,偏偏少爺還……”
“秋月,這話以後別提了,嚼舌頭嚼到少爺頭上,夫人還不知道我就要先罰你了。”
也怪不得秋月生氣,之前琥珀還在這院裏的時候就喜歡處處跟她比較。
當了通房丫頭之後更甚,每次看到她都要炫耀半天,連着她身邊的秋月也要看她白眼,剛才琥珀過來她肯定是受委屈了。
秋月喋喋不休的抱怨,玲瓏聽着有些煩,但是還是耐心的安撫了兩句。
索性琥珀這會在正房,她就不上前惹眼了,剛好,她也樂得清閒。
一個通房丫頭,算什麼好前程,就是將來新夫人進門被抬成姨娘,還不是一個賣身契被人捏在手裏的下賤妾室。
想到這,玲瓏不由得又一陣心煩,她和琥珀都是夫人給大少爺選好的通房丫頭。
不過是一個先調去伺候,教大少爺通通人事,另一個等着新夫人進門後再調過去。
“你注意着屋裏,夫人醒了就來叫我。”
玲瓏說着從袖子裏摸出一個用細棉布包成的小小包袱,展開遞給秋月。
“給,這是我讓順子給捎帶的龍須糖,你拿去吃吧。”
“知道了,姐姐去吧。”
等玲瓏回了屋,才從懷裏把荷包拿了出來,點了點,十個小銀餅,正正好十兩。
手一晃,荷包連同銀子一起放進了空間裏。
玲瓏是從二十一世紀穿越到這個王朝的,她原本是一個剛畢業正期待着未來生活的大學生,陳晚星。
既沒有車禍也沒有墜樓,陳晚星就是睡了一覺,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就穿到了這裏,一個她連名字都沒聽過的時代,成了一個剛出生沒幾天的農家孩子。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靈魂附着在了一個剛出生幾天的娃娃身上,還是在睡夢中人沒了又投胎到這的。
不過無所謂,在哪裏過不是過,原本她還期待着自己是不是拿了長大以後帶着全家發家致富的劇本。
結果還沒等她來得及做點什麼,她八歲的時候,發了洪水,連淹了好幾個縣,地裏顆粒無收,當時都已經餓得吃觀音土了,無奈之下,只得一家人一起逃荒。
當時剛好碰上鎮安侯府侯爺襲爵,帶着夫人李氏回開封祭祖,那會她爲了活下去,自賣爲奴,後來又跟着李氏一路來到京都。
侯府裏籤了活契的下人是可以贖身出去的,贖身的銀子也不多,賣到侯府什麼價,贖身差不多就是什麼價。
但是這樣的下人基本上都是些粗使丫鬟,她們是沒有月錢的。
基本上算是侯府包個吃住,然後他們在府裏幹活。
這種大多都是家裏孩子多,父母養不起,就把孩子送出去,等到了差不多年紀再贖回去。
但是陳晚星不一樣,她是在逃荒路上自賣自身的。
別說她父母有沒有錢來贖她,就是有銀子,估計也不知道她現在身在何處吧。
當時陳晚星算了一筆賬,她如果在這裏一直是粗使丫鬟的話,估計攢到老死都不一定能摸得到贖身的門檻。
那晚,她對着窗外那輪和現代別無二致的月亮,枯坐了一夜。
要麼,賭上渺茫的希望,在泥濘裏掙扎一輩子;要麼,賭上全部的自己,去搏一個近在眼前的、能向上爬的機會。
天快亮時,她用冷水狠狠抹了把臉。既然退路已經斷了,那索性就別回頭,往前走。
後來她一咬牙,給自己籤了死契。
從此,她便成了鎮安侯府跟在夫人李氏身邊的丫鬟,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