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聽竹苑
暮色四合,聽竹苑徹底沉入黑暗。沒有掌燈,唯有月光透過破窗,在積塵的地面投下斑駁光影。
沈明姝推開正屋的門,陳腐的塵埃氣息撲面而來。屋內僅有一桌一椅一榻,皆覆着薄灰。破損的窗紙在夜風中簌簌作響,透進初春的寒意。
她走到桌邊,指尖劃過桌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
很好。
她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地方——足夠偏僻,足夠破敗,足夠讓所有人遺忘。
【任務:存活三天。(進行中)】
【剩餘時間:71:32:15】
系統的倒計時在腦海中冷靜地跳動着。
"咕嚕——"
胃部傳來劇烈的抽搐。從穿越到現在,這具身體粒米未進。
沈明姝走到院中的水井邊,井口布滿青苔。她費力地將木桶拋下,等了許久才聽到微弱的落水聲。井水幾乎見底。
她抿了抿幹裂的嘴唇,將打上來的半桶渾水靜置在一旁。作爲工程師的本能讓她立即開始分析:水質渾濁度嚴重超標,必須經過過濾才能飲用。
院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個粗使婆子拎着食盒,遠遠放在院門口的石階上,像是怕沾染什麼不潔之物。
"姑娘的晚飯。"聲音隔着老遠飄來,帶着不耐煩。
沈明姝走過去打開食盒。一碗稀得見底的粥,一碟黑乎乎的鹹菜,一個硬得能砸碎木頭的饅頭。
她端起粥碗,指尖傳來的溫度微乎其微。
腦中飛速計算着這些食物能提供的熱量——遠不足以維持身體基本運轉。
而且,這食物是否幹淨?
她想起深宅大院中那些殺人不見血的手段。毒藥或許不敢,但讓人腹瀉不止的"佐料",實在太容易。
她端着粥走到院角,緩緩傾倒。
夜色中,她靜靜觀察。不過一刻鍾,幾只誤食粥水的螞蟻翻倒在地,微微抽搐。
沈明姝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果然。
不是劇毒,更像是會導致嚴重腹瀉的藥劑。劑量控制得恰到好處,既不會立即致命,也能讓她在數日內虛脫而亡。
她回到屋裏,掰下一小塊饅頭嚐了嚐。一股明顯的黴味。
不是疏忽,是刻意爲之。
她將饅頭扔回食盒,胃部的灼燒感更甚。飢餓和寒冷如同兩只無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嚨。
不能坐以待斃。
她重新走到院中,借着月光仔細搜尋。一邊采摘牆角的薺菜和馬齒莧,一邊下意識地評估着土壤的貧瘠程度和院內可利用的空間。一個模糊的計劃開始在她腦中成形——如果連這樣的絕境都能改造……
井水不能直接飲用,她撕下內襯衣角,與洗淨的細沙、木炭碎屑分層鋪在破瓦罐中,做成簡易過濾器。渾濁的井水經過層層滲透,變得清澈許多。
這個過程緩慢而費力,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手臂因虛弱而微微顫抖。
但她的眼神始終專注,如同在進行一項精密的實驗。
過濾後的水,雖然依舊算不上清澈,但至少可以飲用。她小口啜飲着,滋潤着幹渴的喉嚨。生吃的野菜帶着苦澀的味道,難以下咽,但她強迫自己慢慢咀嚼,吞咽。
這不足以果腹,但至少能補充些許水分和維生素,維持生命最基本的需要。
做完這一切,夜已深了。
寒意更重。屋裏那床薄被根本無法御寒。
沈明姝蜷縮在冰冷的床榻上,胃囊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抽搐着發出灼痛。寒氣從冰冷的床板絲絲滲入骨髓,讓她控制不住地牙關打顫。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個夜晚。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這種緩慢消耗生命力的絕望。
但她不能絕望。前世在實驗室面對無數次看似不可能的課題時,她學會的第一課就是:情緒解決不了問題,唯有冷靜和行動可以。
系統的界面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那不斷減少的數字是懸在頭頂的利劍,也是支撐她意志的燈塔。
她必須活下去。
不僅僅是爲了完成任務,獲得獎勵。更是爲了……掌控自己的命運。
黑暗中,她想起土坡上那個冷硬的身影,想起李管事疏離的眼神,想起那碗被下了藥的粥。
是李管事的自作主張,還是王府後院某位女主人的授意?抑或是……那位"煞神"王爺本人的默許?信息不足,無法判斷。但惡意已如實質,纏繞在這苑落的每一寸空氣裏。
權力,力量,知識……她需要這一切。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要麼成爲獵人,要麼,就只能成爲他人砧板上的魚肉。
她緩緩坐起身,走到窗邊。沈明姝的指尖扣着冰冷窗櫺,望向王府深處那片輝煌燈火。胃部的灼痛和身體的寒冷如此真切,卻讓她的眼神在夜色中亮得驚人,如同淬火的寒鐵。
她回想起在院中搜尋野菜時評估過的土壤,過濾井水時用到的原理。一個計劃清晰起來——如果連這樣的絕境都能改造……
"試驗田……"她低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冷冽如刀的弧度,"那就從這裏開始吧。"
第一步,活下去。
第二步,讓所有輕賤她、謀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第三步,拿回……不,是去奪取,本該屬於她的一切。
腦海中的系統似乎感應到了宿主強烈的意志,微光一閃。
【任務:存活三天。(進行中)】
【剩餘時間:70:58:47】
長夜漫漫,生存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