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冬。
四九城。
南鑼鼓巷九十五號。
此刻後罩房一場單方面的毆打已近尾聲。
傻柱像是發狂的公牛一般騎在一個身材瘦削的青年身上。
砂鍋大的拳頭裹着風聲一下,又一下,結結實實地砸在身下人的胸口。
“孫子!敢跟小爺犯昏?老子弄不死你!”
“媽的!還敢敢跟你柱爺齜牙!”
“你看!你再看!!!”
高頑此刻早已沒了掙扎的力氣,像塊破布般癱在冰冷的地上。
口鼻溢出的鮮血在石板上洇開一小片暗紅。
視線模糊,耳邊嗡嗡作響,傻柱的怒罵、周圍嘈雜的議論,都像是隔着一層厚厚的堅冰傳來。
“打得好!往死裏打,小雜種活該!”
“就是,這種小畜生打死都不冤!”
“可惜了這後罩房的那五間大房,老高家這就絕戶嘍,嘖嘖……”
衆人的竊竊私語和賈張氏那尖酸刻薄的嗓音不斷響起。
帶着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柱子,行了行了,教訓一下得了,別真鬧出人命……”
一大爺易中海看似勸解,卻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語氣裏更是透着一股子鄙夷,仿佛在看什麼垃圾一般。
“一大爺,您別攔着!這種敗壞院裏風氣的賊骨頭,就得讓柱子哥好好教育!”
秦淮茹在一旁搭腔,聲音柔柔弱弱話裏的意思卻比刀子還狠。
說話的時候甚至眼皮都沒多抬一下。
高頑剛剛有些清醒的意識,再次開始渙散。
一段陌生而悲慘的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在他混亂的腦海中不斷閃現。
他的父母本是軋鋼廠的先進工人,只因無意中撞破了李副廠長貪污公家大量財產的鐵證。
滿懷正義地準備去舉報,卻在途中被一輛意外沖上人行道的卡車碾過,當場身亡……。
父母屍骨未寒,唯一的妹妹,那個才十五歲還在上初中的姑娘,就被一群熱情的街道和廠裏幹部安排去南方插隊。
美其名曰照顧烈士遺孤。
結果妹妹高芳剛到目的地,就被一個老瘸子下藥羞辱。
醒來後心如死灰,在南方荒僻的山村裏用褲腰帶把自己掛在了房梁上……
原主接到消息,立即從西北的建設兵團星夜兼程趕回,想要爲父母和妹妹討個公道。
順便再拿回被院裏這群禽獸們強占的五間祖傳大房,以及家裏的4000多塊現金……
可高頑無論如何也想到,他剛回院,還沒來得及喘口氣。
就被傻柱帶着一大群街坊鄰居堵在自家堂屋,污蔑他偷了許大茂家的老母雞。
聯合賈東旭,許大茂一起不由分說,上來就是一頓毒打!
父母慘死、妹妹受辱自盡、家產被奪、自身即將被活生生打死……
這滔天的冤屈和刻骨的仇恨,幾乎要將高頑的靈魂都撐爆!
就在這時,傻柱又是一拳砸在高頑胸口。
伴隨着一陣骨裂聲響起。
他意識開始沉入無盡的黑暗深淵,高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詭譎無比的秦嶺遺跡之下。
閃爍金光的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幾個大字猶在眼前……
不!我不能死!
我要報仇!
我要血債血腸!
就在傻柱獰笑着蓄足力氣,雙手握拳朝着高頑太陽穴砸來,準備徹底結果他性命的那一刹那!
高頑原本渙散的瞳孔驟然聚焦!
當身體到達極限的時候,意志會帶你殺出重圍!
恐懼是人類的本能,但勇氣才是人類的贊歌!
腎上腺素正式開始接管身體。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低吼從高頑喉嚨裏擠出。
原本癱軟的身體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絲氣力,頭顱猛地一偏!
“呼!”
傻柱志在必得的一拳擦着高頑的耳廓砸在石板上,頓時一陣劇痛傳來。
“什麼?!”
傻柱一愣,沒料到這快死的人還能動彈。
可就這一愣神的功夫。
高頑動了!
他右手五指彎曲如鉤,攜帶着一股陰狠毒辣的勁風,直取傻柱胯下要害!
這一招,沒有任何花哨,正是形意拳中至狠至疾的青龍探爪!
“嘶啦!!噗嗤!!!”
先是一聲劣質布料的撕裂聲,緊接着一陣輕微卻讓全院所有人頭皮發炸的悶響傳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傻柱臉上的獰笑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無法理解的茫然。
隨即,一股撕心裂肺的劇痛從下身猛地炸開,瞬間沖垮了他的神經!
“嗷!!!!!”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嚎,從傻柱喉嚨裏迸發出來,響徹整個四合院上空!
他整個人像一只被扔進油鍋的大蝦,猛地從高頑身上彈起又狠狠摔在地上。
雙手死死捂住血流如注的襠部,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高頑踉踉蹌蹌地,用一條幾乎被打斷的胳膊支撐着從地上爬起。
他此刻渾身是血,衣衫襤褸,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裏面燃燒着冰冷的殺意。
高頑攤開右手,掌心裹挾的碎布中赫然躺着一顆雞胗。
高頑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面前易中海,秦淮茹,賈張氏,許大茂,賈東旭以及二大爺劉海中,三大爺閻埠貴瞬間凝固的臉。
當着一衆禽獸的面抬起腳,狠狠一腳踩在卷縮在地的傻柱臉上!
用鞋底搓着傻柱的眼球不斷碾壓!
“來啊!操你媽的想搞死我?老子踏馬先廢了你!”
高頑嘴角揚起露出滿口鮮血,卻字字清晰,如同喪鍾一般敲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寒風卷過院落,帶起一絲血腥氣。
全院老少,幾十號人此刻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