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大軍趁機全線進攻,斬殺敵軍一萬多人。
這是大乾朝與金人交戰幾十年來,從未有過的大捷。
消息傳出,北方震動!軍心大振!
征北大將軍牛繼宗連夜上書爲將士請功,派親信快馬加鞭,將代善的首級送往京城。
整個朝野爲之震動!
榮國府。
這天中午,正是吃飯的時候。
平常人家一天只吃兩頓,可賈府這樣的富貴門第,一日三餐是常事,有時甚至要吃四頓。賈政趁着午休回府用飯,順便問起賈寶玉他們在學堂裏的功課。
後堂裏,賈母看着小輩們一個個進來,心裏很是寬慰。
探春、迎春年紀雖小,卻已出落得標致大方,從小就讀四書五經,這都是賈母一手教導出來的。
孫媳婦王熙鳳她也越看越喜歡,只可惜她嫁的不是長房嫡孫,不然就更般配了。
賈母忽然注意到王熙鳳的打扮,問道:“咦?好端端的媳婦,怎麼穿得這麼素?”
她身上衣服雖貴重,卻沒戴什麼像樣的首飾。
王熙鳳支支吾吾不肯說,丫鬟平兒在一旁接話:“老太太不知道,琦三爺出征前招兵買馬,花了一大筆錢,都是我們奶奶墊的,連嫁妝都當掉……”
話沒說完,王熙鳳就悄悄扯平兒的袖子,不讓她再說。
賈母一聽就明白了,點頭說:“難怪看你總穿這幾件衣裳換來換去。鴛鴦,吃完飯就把今年準備的歲金先給奶奶送去,再從我那兒拿一匹蘇繡給她。爺們在外拼命,咱們不能虧了自家女人。”
她又對管賬的王夫人說:“下個月起,賈琦屋裏的月錢多加一兩,從我私房錢裏出。”
王夫人不太樂意,酸溜溜地說:“老太太這說的什麼話?這一兩銀子公中難道出不起?只是我覺得這錢花得冤!”
她拉着王熙鳳的手,替她不平:“我這侄女真可憐,剛成婚就一個人守着空房,連嫁妝首飾都給了琦哥兒。你這傻丫頭,萬一全賠了怎麼辦?”
原來王夫人聽她哥哥王子騰說過,覺得賈琦這趟出征凶多吉少,王熙鳳這筆錢怕是收不回來了。
衆人一聽,再看王熙鳳時,眼神裏都帶了幾分同情。
甚至有人懷疑王熙鳳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身爲王家長房的嫡長女,她的嫁妝和私房錢少說也有幾千兩銀子吧?
居然全都給了賈琦?
這不是糊塗是什麼?
王熙鳳想替賈琦說幾句話,她看中的男人絕非等閒之輩。
可惜有口難辯。
正當衆人搖頭嘆氣,覺得王熙鳳被迷了心竅時——
門外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
“政二老爺!”
“宮裏急召!皇上要文武百官都進宮,看樣子是要開午朝!”
“特意點名要您進宮面聖!”
怎麼回事?
大家都愣住了。
賈政不過是個從五品小官,平時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
更別說這種特別的午朝。
說起來——
大乾朝已經好些年沒開過午朝了。
上一次午朝,
還是金人騎兵包圍神京城的時候。
賈政急忙站起來問:“可曾向宮裏人打聽,到底出了什麼大事?”
管家賴大回話:
“我剛從小太監那兒問來了!”
“說是北邊打了大勝仗!征北大軍擊潰了金人騎兵,現在宮裏都在議論!”
“說是前所未有的大捷!”
“而且好像和咱們府的琦三爺有關!”
“皇上特意下旨,要二老爺進宮面聖!”
這話一出,
王夫人等人都僵住了。
王熙鳳更是驚訝得合不攏嘴。
難道是賈琦立了功?
賈政也將信將疑:“莫非真是賈琦立了功?快給我準備朝服!快!!”
賈政激動得不行。
當了一輩子從五品小官,連皇宮都沒進過。
這可是頭一回面聖!
還是十年難遇的午朝!
賈政急匆匆去換朝服。
留下一屋子女眷議論紛紛。
“姐姐這下可沾光了!”
“琦哥兒真立了大功?”
“姐姐這錢花得值!”
王夫人臉色十分尷尬。
剛才就數她嘲諷王熙鳳最厲害,現在簡直是在打她的臉。
王夫人強撐着說:
“有什麼了不起!”
“小小校尉能立什麼大功?又繼承不了榮國府的爵位,不過是個芝麻小官罷了!”
迎春等人礙於王夫人在府裏的地位,
都不敢接話。
賈母卻皺起眉頭,面露不悅:
“芝麻官?”
“你這是在說存周嗎?”
可不是麼。
二十七
賈政雖承襲了國公府的家業,官位卻不過是個從五品,連上朝面聖的資格都沒有。
王夫人一聽這話,頓時臉上**辣的。
本想譏諷別人,結果反倒戳中自家的短處。
幸好賈政不在跟前,
否則怕是要氣得他當場動手。
王夫人慌忙結結巴巴地辯解,可她肚裏沒多少墨水,嘴又笨,反倒讓賈母更加厭煩。
可賈政的官職,真的就那麼不值一提嗎?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玉階之上,
面皮白淨的戴權公公扯着尖細的嗓子高喊。
這不過是例行流程。
大中午的召集朝會,自然是有要緊事商議。
文武百官心裏都七上八下,卻沒人敢出聲議論。
畢竟午朝不常開,誰也不知所爲何來。
衆人暗自猜測時,
龍椅上的慶隆帝已朗聲開口:
“衆卿不必緊張!”
“北方戰場傳來捷報,大將軍牛繼宗上書爲將士請功——戴權,宣讀!”
下一刻,
內監戴權上前半步,展開奏章:
“七月十五,臣牛繼宗率征北大軍於莽山與金軍正紅、正黃旗精銳正面交鋒,此役殲敵萬餘,俘獲輜重上千。”
“特爲榮國公後人、奮武校尉賈琦請功:陣前斬殺紅甲兵三人、白甲兵一人,率部沖鋒陷陣,於萬軍中斬金人大貝勒代善,功居全軍之首!”
嘶——
盡管朝臣們早聽到些風聲,
可親耳聽見戰報,仍震驚得吸氣連連。
“哈哈哈——”
慶隆帝更是放聲大笑,
“上一回對金人傳回捷報,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三年前,衛將軍在薊縣破敵,斬首兩百騎,便號稱大捷?”
“簡直可笑!”
“若斬兩百騎算大捷,那今日斬敵萬餘、殺金人大貝勒,豈不是不世之功?”
文武百官聞言,皆面露愧色,
尤其是一衆武將,更是低頭不語。
慶隆帝這番話,既盛贊此戰空前,也暗斥軍中諸多無能之輩。
“痛快!實在痛快!”
慶隆帝不顧威儀,揚聲道:
“賈琦此戰連斬敵將,敢率三千騎兵沖陣,於萬軍之中取代善首級!”
“這時候,努爾哈赤怕不是正在墳前痛哭吧?”
代善在金人中地位極高,
雖爲皇次子,但因長兄早逝,實爲嫡長,
且勇猛善戰,幾無敗績。
二十八
代善是四大貝勒裏本事最大、名聲最響的。
現在竟被人砍了腦袋!
這消息誰聽了不嚇一跳?
“把反賊的腦袋呈上來!”
慶隆帝的話由太監一聲聲傳出去,宮裏的侍衛一個接一個喊話,聲音越傳越遠。
最後三百二十名中氣十足的御林軍齊聲高喊:
“傳反賊首級——!”
這陣仗震得整個皇宮嗡嗡作響,
天子的威嚴算是徹底顯出來了。
早就候着的北軍小兵,哆哆嗦嗦捧着裝代善人頭的木盒上殿。他全程彎腰低頭,眼皮都不敢抬,
生怕冒犯了皇上。
天子的威儀,哪是尋常人能直視的?
太監接過木盒檢查完,才捧給慶隆帝看。
這工夫,
滿朝文武大氣都不敢喘,個個繃緊了神經。
“好!!”
慶隆帝氣得牙癢癢,猛地一揮手把代善的腦袋打飛出去。
血淋淋的頭顱在殿上滾了十幾圈才停住。
膽小的官員嚇得直哆嗦。
這些養尊處優的老爺,哪兒見過這種場面?
慶隆帝自己也惡心得夠嗆,卻硬撐着怒喝:
“都說金人青面獠牙,是什麼殺不死的怪物!”
“你們現在睜眼瞧瞧,不照樣是血肉之軀?”
“來人!行賞!!!”
沒過多久,
在一片死寂中,
太監領着早在殿外等候的賈政進殿。
文武百官都認得他——
偌大的賈府,
如今就剩賈政還在朝中正經任職。
不過今天之後,怕是要不一樣了。
戴公公再次展開聖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榮國公後人、奮武校尉賈琦戰功卓著,在北疆戰役中斬殺賊首代善,大振軍心,揚我大乾國威!
特封賈琦爲一等男爵,兼神威將軍,鎮守清河!
另賜黃金百兩、蜀繡十匹、翡翠玉馬一對……”
殿上,
賈政低着頭越聽越羨慕。
他這個文人差點忍不住罵髒話。
賈琦才多大?這就封爵了?
一等男爵!
相當於正二品**的地位和俸祿!
每年領三百二十兩銀子,
還能世代相傳!
想想自己:在工部勤勤懇懇、清廉正直,熬了半輩子,竟比不上賈琦這幾個月升得快?
賈政紅着眼眶代侄兒接旨。
“臣賈政,代奮武校尉賈琦領旨——謝陛下隆恩!!”
雙手接過聖旨時,
他指尖都在發顫。
二十九
琦哥兒如今有了爵位,成了貴族。他的子孫後代還能接着承襲這份榮耀。
再看看他自己?
名義上是繼承了榮國府的家業爵位,可他的兒子寶玉要是將來考不**名,那就半點官職都沒有了。
說不定還得淪落到去做商人。
真是又氣又恨啊!
接着。
慶隆帝又宣布了其他將領的功勞,說是等大軍回朝後再一起封賞。
文武百官都感嘆不已。
實在是這些年。
靠軍功封爵的人太少了。
而賈琦又這麼年輕,自然讓人心生遐想。
午朝結束。
賈政捧着聖旨,心裏沉甸甸的,又高興又羨慕。
另一邊。
宮裏賞賜的黃金、綢緞、珠寶等東西,已經在太監宮女的安排下,陸續送往榮國府。
賈政再次感嘆。
“真是時也命也!”
“散盡的家財又回來了!”
“鳳丫頭真是嫁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