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暉把海面熔成晃動的金紅色,也給這艘破船鍍上了一層短暫而虛假的溫馨。
烤魚的香氣霸道地彌漫開來,壓過了海水的腥鹹和木材腐朽的味道,像一只無形的手,撓着每個人的胃袋。
炭治郎成了臨時的中心,他不知從哪兒翻出個半癟的鐵罐,用撿來的碎石搭了個簡易灶,又指揮着特蘭克斯用精準的氣功劈開幹燥的船板碎片,專挑那些徹底沒救的部分。
“這裏,麻煩稍微細一些……對,就是這樣!”炭治郎眼睛發亮,看着特蘭克斯手指尖吞吐的微光像最鋒利的刀刃般劃過木頭,切口平整得不可思議。
禰豆子乖巧地蹲在旁邊,把哥哥處理好的柴火細棍一根根遞過去。
火苗終於躥了起來,舔舐着罐底,發出噼啪的輕響。
罐子裏煮着清水和切塊的魚肉,很快,咕嘟咕嘟的聲音加入了海浪的伴奏,白色的蒸汽帶着越來越濃鬱的鮮香飄散開來。
五條悟不知何時湊到了罐子邊,鼻尖幾乎要碰到蒸汽,墨鏡滑下一點,蒼藍的眼睛盯着翻滾的奶白色湯液:“哦~聞起來還不賴嘛!比咒靈的味道好上一萬倍哦?”他總能把任何話題扯到奇怪的方向。
太宰治則對生火的過程更感興趣。
他撿起一根燒了一半的木柴,看着頂端猩紅的光點,語氣飄忽:“在海中央點燃火焰……感覺像是某種絕望又浪漫的自殺預告呢……要是能就這樣乘着燃燒的船沉入深海……”
“請不要說這種話!”炭治郎立刻打斷他,眉頭皺得緊緊的,像個小管家,“食物是來之不易的饋贈,我們要懷着感激的心情享用!”
他邊說邊小心地用削幹淨的木棍攪動着魚湯,又撒進去一點剛才在船艙角落發現的、用油紙包着的一小撮幹癟海帶碎,算是唯一的調味。
祁霧靠着平安,安靜地看着他們忙碌。
身體裏的無力感像潮水一樣陣陣涌來,但胃裏空泛的灼燒感確實被那暖融融的香氣緩解了些。
平安的尾巴偶爾掃過甲板,眼睛卻始終盯着那罐魚湯,喉嚨裏發出輕微的咕嚕聲。
湯終於煮好了,炭治郎小心地將微燙的湯水分到幾個勉強能找到的、形狀各異的容器裏。
第一碗,他先遞給了臉色最差的祁霧。“祁霧先生,請用。小心燙。”
祁霧愣了一下,接過那碗熱氣騰騰的湯,指尖傳來的暖意似乎一下子鑽進了冰冷的身體裏。“……謝謝。”他低聲道。
平安立刻把大腦袋湊過來,小心地嗅了嗅碗沿,又看看祁霧,確定他沒事後才安心地趴回去。
接着是禰豆子,然後才是其他人。
特蘭克斯接過他的那份,只是點了點頭,便沉默地吃起來,動作迅速卻不見粗魯,顯然習慣了快速補充能量。
五條悟吹了吹氣,然後毫不在意溫度地喝了一大口,發出誇張的贊嘆:“唔!不錯嘛!小炭治郎,你有天賦哦!”
太宰治捧着椰子碗,看着乳白的湯汁,眨了眨眼:“用敵人的同伴做的湯啊……這算是一種黑色幽默嗎?”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小口喝了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真實的意外,“……嗯?居然不難喝。”
簡單的魚湯,沒有任何復雜的調味,只有魚肉本身的鮮甜和海帶的一點點鹹味,但在飢餓的催化下,卻成了難以言喻的美味。
一碗熱湯下肚,驅散了海風帶來的涼意。
沉默的進食中,一種奇異的、暫時的安寧籠罩了這艘破船。
吃完東西,體力稍復,現實問題再次浮現。
特蘭克斯第一個起身,他走到最大的那個破洞邊,蹲下身,手指拂過邊緣參差不齊的木板。“腐蝕得很厲害,需要替換的板材。”他言簡意賅。
“板材?”五條悟晃悠過來,歪頭看了看,“這附近可沒有五金店哦~難道要現砍一棵海樹嗎?”
“也許……可以試試那個。”祁霧輕聲說,目光投向遠處海面上漂浮着的、被之前海獸觸腕打斷的幾段粗壯腕足,它們還沒有完全沉下去,像一段段詭異的浮木。“那些東西,看起來很堅韌。”
特蘭克斯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微亮。“可以一試。”他身形一動,再次躍出,精準地踩過幾段漂浮的殘骸,將最粗壯的那幾段用巧力拖了回來。
接下來的一幕讓炭治郎和祁霧都有些怔住。
只見特蘭克斯並指如刀,那指尖覆蓋着一層凝練的白光,竟比任何鋸子都鋒利,輕鬆地將腕足切割成需要的大小和形狀。
五條悟則在一旁,手指虛點,那些沉重板材便輕飄飄地浮起,精準地落到需要修補的位置,被特蘭克斯用削尖的木釘固定。
他們的協作有種驚人的效率和非人感。
太宰治也沒閒着,他不知從哪兒找來一些韌性極強的海草和破舊纜繩,哼着調子奇怪的小曲,開始編織加固用的繩索,手法居然相當熟練。
炭治郎幫着傳遞工具,照顧妹妹和祁霧,眼神裏充滿了驚奇和一點點不易察覺的羨慕。
祁霧默默看着,心中的那個念頭愈發清晰。
他攏了攏衣服,海上的夜晚,風開始帶上了刺骨的寒意。
他輕輕咳了幾聲,平安立刻靠得更緊,用體溫溫暖他。
船體的破洞被暫時堵上了,雖然看起來斑駁怪異,用了各種意想不到的材料,但至少不再大量進水。
這艘破船,像個被勉強縫合起來的重傷員,雖然依舊吱呀作響,卻奇跡般地又多了一口氣。
夜色徹底籠罩下來,只有一小堆篝火在甲板上跳躍,映照着幾張心事各異卻被迫同舟共濟的臉龐。
炭治郎收拾好炊具,看着暫時穩固的船體,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點笑容:“這樣應該能堅持一段時間了!”
就在這時,一直靠着平安假寐的祁霧,忽然低聲開口,聲音被海風吹得有些散,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們……不能一直這樣被動地漂下去。”他抬起眼,目光掃過在火光映照下顯得光怪陸離的同伴們,“我們需要一個……更穩定的方式,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