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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下拳場的更衣室裏,把自己賣給了那個瞎了一雙眼的瘋狗少爺。
這是一場豪賭,他要挖我的眼角膜重獲光明,我貪圖他給的五千萬支票揮霍餘生。
手術那天,我看着他那雙毫無焦距卻陰狠的眼,怕得發抖,當了可恥的逃兵。
我躲在滿是老鼠的爛尾樓裏,聽着手機裏他發瘋般的語音轟炸,罵我賤種,罵我不得好死。
三天後,我被保鏢拖回雪地裏跪在他面前。
江野摸索着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滿目猩紅:“林聽晚,想跑?那就把命留下,我陪你一起下地獄。”
後來我真的死了,不僅給了他眼睛,連心髒都挖給了他,還笑着騙他我是去國外當了富婆。
他復明那天,滿世界找我算賬,卻對着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第一次看清了這世間最大的謊言。
......
地下拳場的空氣混雜着汗水和廉價酒精的味道,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幾乎要掀翻天花板。
我狼狽地撞開更衣室的門,大口喘着氣。
手裏那張皺巴巴的尋人啓事,已經被我的汗浸得快要爛掉。
“滾出去。”
一個男人的低喝從陰影裏傳來,帶着濃重的戾氣。
我心髒一縮,循聲望去。
角落裏,一個男人陷在沙發裏,雙眼蒙着厚厚的白色紗布,腳邊全是碎裂的酒瓶。
他就是江野。
那個曾經不可一世,如今瞎了眼的瘋狗少爺。
我沒動,反而朝他走了一步。
他似乎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猛地站起來。
一把將我按在牆上。
冰冷的牆壁撞得我後背生疼。
“誰派你來的?”
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說,“來殺我?還是來看我笑話?”
我艱難地呼吸,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我......來賣東西。”
“賣什麼?”
他嗤笑,嘴裏的酒氣噴在我臉上,“賣你的命嗎?正好,我不缺。”
“賣眼角膜,”我直視着他那雙蒙着紗布的眼,“我看到你放出的消息了,重金求購。”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力道更重了。
“哈,又來一個不怕死的。”
他貼近我的耳朵,用嘴溫柔的語氣說着最惡毒的話,“你知道上一個這麼說的人,被我打斷了三根肋骨嗎?”
“那又怎樣?”
我毫不示弱地頂回去,“你現在不就是個廢人嗎?江少爺,除了拿錢砸人,你還能做什麼?”
“你找死!”他被激怒了,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整個人提了起來。
窒息感襲來,我開始掙扎。
“五千萬,”我用盡全力喊道,“我只要五千萬!錢貨兩訖!”
他突然鬆開了手。
我摔在地上,劇烈地咳嗽起來。
“爲了錢,命都不要了?”
他摸索着回到沙發邊,從懷裏掏出一張支票簿和筆,動作因爲看不見而顯得笨拙又煩躁。
“對,我就是這麼賤命一條,”我爬起來,抹掉嘴角的口水,“不像江少爺,命金貴得很。”
他唰唰地寫着,然後將支票撕下來,扔在地上。
“錢可以給你,”他冷酷地開口,“但有個條件。”
我盯着地上的支票,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
“你說。”
“在我復明之前,你得當我的貼身看護,”他慢條斯理地說,每一個字都透着惡意。
“隨叫隨到,任打任罵,我不高興了,你就要跪下求我。”
我撿起支票,看到那一串零,心髒狂跳。
“好。”我咬牙。
他從旁邊摸索出一個印泥盒,扔到我面前:“按手印。”
一份粗糙的契約就此生成。我按下了鮮紅的指印。
“現在,給我滾過來。”他命令道。
我走過去。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拽進他懷裏。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一條狗。”
就在這時,他身體猛地一顫,整個人蜷縮起來,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
他痛得在地上打滾,額頭上瞬間布滿冷汗。
我愣住了。
看着這個剛才還凶狠得要殺人的男人,此刻卻脆弱得像個孩子。
鬼使神差地,我蹲下去,抱住了這個渾身是刺的男人。
“江野,”我低聲說,“別怕。”
他渾身一僵,在我懷裏安靜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