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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的白月光回國,我代他出席接風宴。
席上,他的老同學都對我不屑一顧:
“正主都回來了,你這個女兄弟也該有點自知之明吧。”
“就是,背地裏那些打胎、鬧自殺的戲碼,我們聽着都替你覺得掉價。”
白月光也哭紅了眼:
“若若,我不介意秦風的第一次被你下藥騙去,但他愛的始終是我,你別再糾纏他了好嗎。”
我怔然半晌,被氣笑了。
他們胡說八道前能不能先問問我的身份?
誰說我是糾纏他的女兄弟。
我可是秦風同父同母的親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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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走進包間,所有人都安靜了。
門邊的男人上下打量我:“你不是我們同學吧?”
我禮貌點頭:“我是代替秦風過來送東西的。”
還沒說完,男人不屑冷哼一聲:
“來晚的人,自罰三杯。”
我掃了眼牆上鍾表。
盡管很不喜歡他說話的態度,但畢竟是親哥哥的同學,我只強壓着不爽解釋:
“秦風說接風宴十點開始,現在不是才九點?”
近半數的人都皺起眉。
“這麼聽秦風的話,你跟他什麼關系?”
“看不出來嗎,明明不是咱們同學,卻要死乞白賴替秦風來參加,擺明了就是想見見秦風的白月光。”
“聽說秦風有個一起長大的女兄弟,難不成就是你?”
他們鄙夷地盯着我,好像我是什麼惡心的狗皮膏藥一樣。
門邊的男人挑挑眉:
“既然是替秦風來的,就該知道今天是曉晴的接風宴。”
“曉晴八點就來了,比她晚的都得自罰三杯。”
“祁揚,算了,我想她不是故意的。”
一個溫柔的女聲打斷他,我順着看過去。
主座的女孩穿着一身純白素裙,長發垂在胸前,乍一看像仙女下凡。
原來這就是秦風口中的女神白月光。
我們的高中不在同一所,平時只在他手機上看過照片。
秦風說她心善、樂於助人、溫柔又美麗,把她誇上天。
今天親眼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但什麼叫不是故意的?
我覺得莫名其妙,想着未來嫂子可能誤會了,連忙解釋:
“秦風給我發的時間就是十點,不信我給你看我們的聊天記錄......”
可我剛點開密密麻麻的對話框,蘇曉晴忽然咬了咬嘴唇。
尤其是看到我催他“回家吃飯”,她的眼眶紅了。
“原來我離開之後,秦風身邊有了新的陪伴。”
“也怪不得他,這些年我忙着完成學業,實在沒時間回國見他。”
她最後幾個字已經染上哭腔,其他人都怒了。
祁揚一把打掉我手機:
“你故意的吧,女兄弟了不起?”
“要不是曉晴出國,哪兒輪得到你這種貨色接近秦風!”
蘇曉晴身邊的女生小聲安慰她幾句,抬眉瞥着我:
“就是,秦風好歹是大公司老板,家境優越,像你這種又醜又土的女人,說好聽點是女兄弟,說白了就是倒貼的舔狗。”
“你省省吧,人家秦風和曉晴的感情是你能破壞的?”
“高二那年秦風發高燒,曉晴冒着大雨翻牆出去給他買藥,要不是曉晴,秦風說不定命都沒了。”
女生越說越激動,蘇曉晴等到她說完,才輕輕開口:
“都是過去的事,秦風現在有了新的......你們別提了。”
可她停頓的那兩秒,卻是眼含熱淚看着我。
所有人憤怒至極,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
唯有我站在原地呆住了。
秦風那年發高燒,不是我買了藥,翻牆進去送給他的嗎?
後來聯系上出差的爸媽,送他去醫院後,醫生說再晚一點就要燒壞腦子。
他爲了感謝我,還送了我兩張周傑倫的CD。
怎麼現在搖身一變,救命恩人變成蘇曉晴了?
見我沉默,祁揚以爲我是心虛,罵罵咧咧地就要把我推出去。
我舔舔嘴唇,彎腰撿起手機,順勢坐在空座上。
本來今天秦風怕他有事來不了,會影響他在蘇曉晴心目中的形象,才讓我過來送個禮物,說幾句好話就走。
我答應是因爲好奇他那忘不掉的白月光。
現在既然他們誤會我和秦風的關系,我還不打算走了。
我還真想見識見識,這位“仙女般的未來嫂子”,內裏究竟裝得是菩薩心腸,還是魑魅魍魎。
“秦風托我來參加接風宴,我走了怎麼跟他交代?”
“而且,他還讓我帶了禮物呢。”
2
聽說蘇曉晴要回國,秦風提前一個月就在準備禮物。
他打印了她的所有照片,制作成一本厚厚相冊。
我剛雙手奉上,包間的人就衆星拱月般圍了過去。
“哇......全是曉晴的照片!這得花多少功夫啊!”
“曉晴,你出國五年了秦風還對你念念不忘......對了,秦風創立的潮牌現在特火,名字不就叫若晴嗎,這擺明是向你告白啊!”
他們一人一句,惹得蘇曉晴紅了臉。
她嬌俏地勾着唇,故作嗔怪地推了推女孩:
“蓉蓉!他又沒跟我提過這個,你別亂說!”
大家的起哄聲更熱烈,紛紛打趣說今年就要吃上他們的喜酒。
那女孩嘿嘿笑幾聲,瞥到我時輕哼:
“算你有良心,沒把秦風送曉晴的禮物昧下。”
“來都來了,認識一下,我叫許蓉,你呢。”
我喝着白開水,聲音不大不小:
“閔若,大智若愚的若。”
四周的喧囂瞬間冷卻。
蘇曉晴猛地看過來,臉頰上的紅暈甚至都來不及褪去,眼底就印上一絲怨毒。
我被這眼神嚇到。
還沒細研究,許蓉就騰的一聲站起來。
“你要不要臉啊,一個備胎舔狗也好意思在秦風的潮牌上加自己名字,還故意放在曉晴的名字前面!”
我抬起頭直視着她,實話實說:
“若晴是我和秦風合資創立,我負責設計,他負責銷售。”
“我出資多過他,當然要把我的名字放前面。”
但我話音剛落,旁邊的人就不屑地一掌拍在桌上。
酒瓶晃動幾下,落在地上撒了我半條褲子。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秦風上高中那會就在自學設計,還送給曉晴兩件自己設計的衣服,哪輪得到你!”
“你這種自詡女兄弟的女人我見得多了,一會說你們只是好兄弟,互相當爹。”
“一會又說你們在工作上深度綁定......說白了不就是死皮賴臉硬貼,纏着秦風加上你的名!”
這個祁揚說話實在難聽。
秦風確實會設計,高中也設計過衣服送給蘇曉晴。
但我大學主修服裝設計,他學電商,我們難不成要放棄自己的專業,去做對方擅長的事?
我不悅地反駁他:
“你要是不信,現在就可以打電話問他,我的名字到底有沒有資格出現在潮牌。”
“打就打,誰怕你!”
“啊......好疼!”
祁揚剛拿出手機,就被蘇曉晴的驚呼打斷。
他一個健步跑過去,在看到她右手手心劃出的血痕時立刻變了臉:“怎麼回事,磕到哪兒了!”
蘇曉晴的眼眶裏溢滿淚珠,指着那本相冊。
只見最後一頁的夾縫處,竟然有一根恐怖的長針!
而針頭上沾染鮮血,分明就是她手心裏流出來的!
祁揚惱了:“哪來的針!”
我也疑惑了。
這相冊是秦風親手交給我的,路上我壓根沒打開過,怎麼會有針?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蘇曉晴那雙紅彤彤的眼睛竟直直望向我,聲音哽咽:
“若若,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明天還有一場面試,你這樣做......讓我怎麼辦啊。”
許蓉氣急,抄起桌上杯子就往我頭上砸。
“賤人!你敢傷害曉晴!”
我躲避過去想解釋,又有一個空酒瓶飛過來,正中我的肩膀。
雖然有衣服抵擋,但我還是感覺肩膀處的骨頭在疼。
用力揉了揉,我抬頭:“不是我,我......”
蘇曉晴吸吸鼻子:
“你還在恨我對嗎?”
“去年你跑上天台鬧自殺,想以死逼他娶你,可他惦記我的生理痛,沒顧得上你......所以你就恨極了我......”
3
蘇曉晴輕飄飄說完,在所有人震驚地看過去時,忽然泣不成聲:
“你誤會了,那天我有勸他去救你的,只是他放心不下我。”
“如果是因爲這件事,我向你道歉,可是明天分公司的面試很重要,如果失敗我就不能留在國內。”
“我就再也沒機會見到秦風了......”
我目瞪口呆。
這位白月光嫂子怎麼張口就來?
我和秦風可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妹,我以死相逼讓他娶我?是我瘋了還是爸媽的棍棒不管用了?
祁揚罵了句髒話:
“真是個變態,爲了阻止曉晴和秦風在一起,居然想出這麼下作的招數!”
“曉晴,我們現在就去醫院,誰知道她在針上抹了什麼,萬一有病毒怎麼辦!”
我還巴不得去醫院呢,二話不說就拿手機:
“不止要去醫院,還要報警。”
“我也想知道這根針上都有誰的指紋,我帶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多出來一根針?”
許蓉把蘇曉晴扶起來,沖我喊:
“這相冊就是你送來的,你還敢賊喊捉賊?不是你還能是誰,難不成是曉晴自己扎自己!”
我眼睜睜看着蘇曉晴的臉色一點點黑下去,心裏對這個未來嫂子的好奇心也逐漸消散。
與此同時,我有些同情起秦風。
如果他真的暗戀成真,和一個信口雌黃胡說八道的人在一起,他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說不定還要牽連到我。
眼看許蓉的憤怒情緒達到頂峰,仿佛下一秒就要拖着我們去醫院,蘇曉晴一把按住她:
“蓉蓉算了吧,我能理解若若爲什麼這麼做,她也是爲了秦風。”
“我簡單包扎一下就好了。”
許蓉恨鐵不成鋼:
“曉晴!我知道你心軟,可這種人不值得你原諒,你饒了她這一次,萬一下次她得寸進尺怎麼辦!”
其他同學也爲她打抱不平。
尤其是祁揚,要不是有人攔着,他恐怕能撲過來讓我死無全屍。
蘇曉晴深深看着我,幾番欲言又止之後,重重嘆了口氣。
“我相信她不會的,就算真的......我也不怪她。”
好家夥,我居然在接風宴上聞到了茶香!
我開始由衷地想跟秦風說說——
這個嫂子不是善茬。
咂咂嘴,我覺得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起身要走。
許蓉忽然問了句:
“可是這個閔若......怎麼就突然要鬧自殺?”
蘇曉晴眨着大眼睛,陷入回憶:
“我也不清楚,但聽秦風說起過,好像是因爲孩子......”
“孩子?!”
幾人驚呼,祁揚看着我,義憤填膺地又冒出幾句髒話。
一句比一句髒。
“真惡心,還說什麼女兄弟,背地裏連孩子都打了!”
“曉晴,這秦風怎麼回事,你才是他白月光,他怎麼能趁你不在,和女兄弟搞到床上去了!”
蘇曉晴立刻搖頭:
“我相信秦風,他不會做這種事。”
許蓉鄙夷地盯着我,驀地恍然大悟:
“秦風不會,但這女人會啊!”
“該不會是......下藥了吧!”
4
我眼前黑了又黑,拎起包往外走:
“你們胡說八道也得有個限度,我這就讓秦風過來,好好跟你們解釋。”
“不能讓她走,曉晴的手傷了,不能就這麼讓她跑了!”
許蓉剛說完,祁揚就沖過來一把拽住我手腕往後甩。
後背用力撞到牆壁,我眼看包間的門被關上,祁揚鐵青着臉向我走來。
“你想幹什麼!”
祁揚指着蘇曉晴:
“你大老遠跑來挑釁,還故意用針扎傷曉晴的手,讓她沒辦法留在國內,現在還問我想幹什麼?”
“你明知道秦風喜歡的是曉晴,還在背地裏打胎鬧自殺,你賤不賤啊!”
看得出來,這個男人分明也是喜歡蘇曉晴的。
不然不會因爲她三言兩語,他就這麼生氣。
我頓時頭大,搖着頭:
“我進門的時候就說了,我是受秦風之托來送禮物,而且那根針不是我放的,你們不信可以報警調查!”
其他同學面面相覷,有人小聲說:“要是冤枉了她,秦風會不會生氣啊,畢竟是他女兄弟......”
視線都投向蘇曉晴,她眼眶裏包着的眼淚像水龍頭一樣,不停往下流。
細長雙腿邁開,顫顫巍巍走向我,拉起我的雙手:
“若若,我不怪你打胎鬧自殺,也不怪你傷了我,真的。”
“秦風那麼優秀,你喜歡他很正常,我也......也不介意他的第一次被你下藥騙去,可是......”
她越說越難過,最後轉爲痛苦的嚎啕大哭:
“可是他愛的始終是我,求求你,你別糾纏他了好嗎?”
我這哭聲搞得心煩意亂,如果再不解釋,她嘴裏指不定還要說出什麼荒謬的謊話。
咬咬牙,我開口:“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其實是秦風的......”
“啊——”
可我話還沒說完,她忽然借着我的手往後仰倒,然後硬生生磕在桌角,接着倒在了地上!
我懵了!
“曉晴!”
包間的人都炸開鍋,祁揚最先跑過去。
許蓉和其他人也手忙腳亂把她扶起來,裏外檢查着她有沒有受傷。
只見蘇曉晴捂着後腦勺,柔弱地看看我,又哭着搖頭:
“若若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怪她。”
我真的要瘋了。
一場接風宴把我的名譽毀了不說,我什麼都沒做,怎麼就成了連着傷害她兩次的凶手!
許蓉氣的滿臉通紅,過來抬手就要甩我耳光。
我一個躲閃剛避過去,雙手就被其他人壓住,那耳光終究還是落在我臉上,火辣辣的疼。
“賤人,我可不像曉晴那麼好說話,我必須讓你付出代價!”
“把那根針拿來,把她的臉刮花,看她以後還怎麼勾引秦風!”
我倒吸一口冷氣:
“不行,我是秦風的......”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
許蓉捂住我嘴巴,右手接過那根還沾着血跡的長針。
我瞪大眼睛,投過她看着站在不遠處的蘇曉晴。
之間她隱在憤怒的祁揚身後,雙眼中的怨毒越來越深。
“嗚......”
餘光裏,針尖離我越來越近,直至扎進我左臉,我抽了一口氣,感覺到那股刺痛慢慢往下。
忽然間,有人推開包間的門。
秦風氣喘籲籲,帶着欣喜跑了進來。
卻在看見我的那一刻,臉色驟變。
“你們在幹什麼!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