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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盈出門前，囑咐我別亂跑，等她回來。
我聽着可青房間裏的動靜，她還在打電話。
我像個小偷似的溜出了門。
不對，我不是小偷，我是去買禮物的。
我扶着牆慢慢走，嘴裏反復念叨着“小鹿角發卡，小鹿角發卡”，生怕一轉頭就忘了。
推開商店的門，門上掛的風鈴叮鈴一聲，嚇了我一跳。
我在貨架前轉來轉去。
發卡真多，各種樣式，可就是沒有小鹿角的。
我的額頭開始冒汗，手指也不聽使喚地抖起來。
“阿姨，您找什麼？”
收銀台的小姑娘放下手機走了過來。
我張了張嘴，那個詞就在舌尖上打轉。
“小鹿，那個......”
“哦，鹿角發卡是吧？”
小姑娘從最下面的貨架拿出一個小盒子。
“就剩這一對了，聖誕節款，帶小鈴鐺的。四十八塊錢。”
我接過來，真漂亮啊，仿佛已經看見小雨戴着它在鏡子前轉圈的樣子。
我打開錢包數錢，但是腦子突然一片空白，怎麼數都不對。
“阿姨？”小姑娘疑惑地看着我。
我緊緊攥着那對發卡，轉身就往門外走。
我的錢不夠，得回去拿錢。
風鈴又叮鈴一聲，我聽見小姑娘在後面喊：
“阿姨！您還沒付錢呢！”
我沒回頭，繼續往前走。
太陽曬得我頭暈，街上的人怎麼越來越多了，都在看我，指指點點。
“攔住她！她偷東西！”
小姑娘追了出來，聲音又尖又細。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把發卡死死護在懷裏。
“我是要買給孫女的！”
“那您付錢了嗎？”
我張了張嘴，想說我回家拿錢，可這句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腦子裏像是有團漿糊，越攪越糊。
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人，他們的臉在我眼前晃動，模糊成一片。
“這不是陳阿姨嗎？”
我努力睜大眼睛，看見鄰居小王擠進人群。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保安，掏出手機。
“我給她女兒打電話。”
我站在人群中央，手裏的發卡被我攥得發燙。
有人在小聲議論。
“老年癡呆......真可憐......”
“可憐什麼，偷東西就是偷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可青跑過來了。
她的頭發被風吹亂了。
她不停地向周圍的人道歉，幫我付了錢。
就在這時，可青的手機響了。
她走到一旁接電話。
風把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吹過來。
“......我母親走丟了......對，老年癡呆......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掛斷電話後，可青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背對着我，肩膀微微顫抖。
我忽然想起她小時候，我被她爸爸打傷，她也是這樣背對着我，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那時候我會走過去，從後面抱住她，說“媽媽沒事”。
現在我不敢過去。
可青轉過身來時，臉上已經恢復了平靜。
她走到我面前，輕輕攬住我的肩膀。
“媽，我們回家。”
一路上她都沒說話。
我偷偷看她，她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