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是鹹魚,殿下你耳聾嗎!》
栩然蝶/2025.11.21
1.
明安十二年春,孝帝下旨命丞相府擇吉日送雲家女入宮。
聖旨下來,丞相府上下張燈結彩,鑼鼓喧天。
日日請舞獅隊演出,前來賀喜巴結的官吏女眷送走一波又一波。
鮮爲人知的是,相府後門也日日有人出入。
京中醫術高明的郎中來了個遍,都沒法喚醒那位纏綿病榻上的嫡女大小姐——雲雅。
雲夫人寸步不離守在女兒身邊,笑臉迎來一個大夫,又痛斥罵走一個。
“沒用的蠢東西!書讀狗肚子裏去了!”
丫鬟立春跪伏在地上,微微顫抖着,“夫人,這可怎麼辦啊!”
劉清蓮雙眼一眯,語聲嚴厲:
“哭喪着張臉幹什麼!雲雅這幾日不過是病了貪睡,很快就會醒來!”
默了片刻,又欲蓋彌彰補充道:“難不成,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頭肖想能進宮?”
立春不敢吱聲。
可她心裏也知曉,若是大小姐不能盡快醒來,屆時雲家能嫁出去的女子就只有荔院的二小姐了。
雲荔不過是個琴師所出的庶女,入宮的事萬不可落在她頭上......
她和劉清蓮想到一處,只一個眼神,她便心領神會,頷首後轉身離開。
...
最近幾日府中事忙,天天敲鑼打鼓,擾得人睡不好覺。
立春氣勢洶洶踢開門進來時,雲荔還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沒睜眼。
她的兩個丫鬟都不在屋裏,立春掃視一眼空蕩的房間,面露鄙夷,“還不如我的偏房呢。”
走到茶桌前,指尖提起瓷壺蓋子,將袖中藏着的白色粉末抖了進去。
“呵......大小姐入宮的殊榮,誰也別想搶走!”
立春走後,陽春翻窗進來,躡手躡腳把餐盒放到桌上。
“小姐,她走啦!”
床上的人立刻睜大眼睛,猛地坐起來,掀開被子鞋都沒好好穿。
咕嚕咕嚕兩下洗漱後,一臉期待地看着那個食盒。
陽春:“這可是我趁亂跑出去買的!你都不知道,今天醉仙居還人多得很,門外排隊的人可多了!”
白雪一邊說話,一邊把茶壺的水全部倒到窗外的空地上,“陽春,你還是沒學會和人說價的技巧。今天這些飯菜,你可多花了足足二十文!”
陽春:“醉仙居那樣受歡迎的酒樓,人家哪裏屑於同我講價?白雪,你的頭腦太簡單了,只有錢!”
雲荔聽兩個小丫鬟東說一句西說一句,口水快流幹了。過了會兒,屈起手指敲了敲食盒,“那個,能先吃嗎?我餓了。”
陽春立刻把食盒打開,一瞬間,滿屋都是燒鵝的飄香。
她覺得自己快幸福暈過去,滿心滿眼只有吃。
白雪和陽春對望一眼,嘆了口氣。
“小姐,相府這幾日亂成一鍋粥了,你一點不擔心嗎?”
雲荔搖頭,“我相信雲夫人自有辦法讓雲雅在進宮前醒來。”
“可......可你就沒想過,你真的可以借這個機會進宮,擺脫這裏的一切呢?”
啃幹淨一根鵝腿的人拿帕子擦幹淨手,一臉認真:“首先,入宮不是上岸,只是換了一片海;其次,和相府的所有斷不開,這是個多好的前朝後宮聯合機會,這麼重大的責任,還是交給雲雅吧。”
雲荔從小看宮廷劇長大的,會不懂這些麼?
要不是每天坐在家裏畫漫畫猝死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時代。
穿越來之後,雲荔本着現代人的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理念,本想和這家子人和諧共處。
最後發現,他們,尤其是雲雅和雲夫人,實在是心胸狹隘!
索性自己一個人逍遙快活的在小小一方天地躺平,過一過古代的悠閒生活。
陽春憂心忡忡地看着桌上半邊成了骨架的燒鵝,“要是雲大小姐入宮爲妃,往後,我們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雲荔指了指白雪,十分樂觀道:“有她這麼會經商的腦子在,手裏有錢,到哪都不會吃虧的。”
三人會心一笑,坐在房間裏談天說地,別提多愜意。
一牆之隔,琉璃院還在頻頻請大夫。
這回,連雲崇嶺都在房中踱步。
“眼下離入宮僅剩三日不到的時間,雅兒再不醒來,我們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劉清蓮哭哭啼啼說:“大人,雅兒前幾日和京中女眷們外出踏青,回來後便一病不起。”
“定是,定是那其中有人欲加害於她,我的心肝兒啊......”
屋裏彌漫着藥味,今早有丫鬟想開窗過過病氣都被夫人大罵一頓。
問她是不是想凍死大小姐。
這會兒屋裏悶,雲崇嶺也禁不住有些躁意。
“誰敢欺負到咱們丞相府頭上!”他眉間緊緊皺起,口中喃喃,“若到時候雅兒醒不來,我們只能換人進宮!”
劉清蓮聲音打了個顫,“換,換誰進宮啊……咱們的女兒就這兩個,翡兒還未及笄,斷不可——”
“我記得,荔兒也該到婚配的年紀。”雲崇嶺忽然想起什麼,“荔兒何時辦的及笄禮?我怎麼沒有印象。”
劉清蓮面色一青,故作輕鬆道:“那年我本備足了禮,京中女眷沒有因她庶女身份低看她,可她卻告病不出,我也沒辦法,只好遣散了衆人......”
雲崇嶺愕然轉身,怒視自己妻子,抬起手想說什麼,床榻上的人忽而開始囈語。
“不可能......不,不,那是我的!!!”
雲雅猛地坐起來,眼中閃過裹含着嫉妒與殺意的惡毒眼神。
往旁邊掃了一圈,發現爹娘都在。
“雅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焦躁了好幾日的劉清蓮看到女兒蘇醒,頓時已經覺着半只腳踏進皇宮。
“娘,屋裏爲何有這麼重的藥味?”
劉清蓮把她生病幾日的事告訴她,隨後,雲崇嶺把她即將入宮爲妃的好消息告訴她。
“雅兒,好好在宮中伺候陛下,往後必定有享不盡的富貴榮華。”
立春和白露高興極了,站在床邊一臉欣賞地看着自家小姐的嬌俏面容。
誰料,床榻上的人眼中失神,連連搖頭。
“不,我不能進宮。爹,娘,我不進宮!!”
“放肆!這可是陛下旨意,何況當今陛下後宮尚無中宮,這是雲家立足的大好機會!豈容你胡鬧!?”
雲雅拼命搖頭,同爹娘一直聊到了傍晚時分。
用晚膳的時候,前廳的婢女到荔院請人。
雲荔極罕見的和這家人坐在一桌吃飯,心想準沒好事!
中途抬頭,發現大病初愈的雲雅,眼神幽深地死死攫着她。
“?”
和諧氛圍維持了一盞茶的功夫,雲崇嶺罕見地關心起自己來。
“荔兒,我聽你母親說,先前及笄禮時你告病不出,因而草草了事,可有此事?”
雲荔對這個古板老爹親近不起來,這麼多年都是裝着裝着過的。
當時不知道關心,現在又何必多餘問一句?
要不是她一個現代人只在意自己生日,早做個小人拍死他了!
雲荔:“是。”
雲崇嶺看着惜字如金的女兒,肉眼可見的疏離,讓他心生愧疚。
望着她一雙靈動的水眸,更是思念起病逝的樓氏。
“雲家虧欠你許多,爲父這些年也沒有盡到做父親的本分。”
雲荔邊聽邊在心裏懟:原來你自己也知道!
“所以此番陛下命雲家女入宮,爲父打算送你去,你意下如何?”
雲荔嘴巴微微張開,一時沒說話。
這......宮鬥劇本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