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學第1天,我被室友和教官殺死了第99次。
刀鋒割開喉嚨,許冉冉嫉妒到扭曲的臉湊到我眼前:
“沈星若,下輩子別多管閒事!”
我沒掙扎,反而想笑。
反正6點的鬧鍾一響,今天又會重來。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身後,本該被藥物迷暈、癱軟在地的楚雲辭,睜開了眼。
那雙向來清冷的眸子,穿透死亡的迷霧鎖住我。
她看着我,用口型無聲說道:
“準備好了嗎?”
“第100次,我們送他們下地獄。”
1
鈴鈴鈴。
6點的鬧鍾炸響。
我猛地坐起,脖頸處被割開的劇痛猶在,窒息感揮之不去。
但我完好無損。
宿舍很安靜,上鋪的許冉冉睡得香甜。
十小時後,她會和軍訓教官秦驍一起,把我和楚雲辭拖進器材室虐殺。
第100次了。
我閉上眼,強壓下積攢了99次的恨意。
這一次,不一樣了。
我不再是那個只會報警、求助輔導員、最後被當成神經病的可憐蟲。
我也不是那個妄圖獨自逃跑,卻一次次被拖回來,被更殘忍的方式殺死的懦夫。
我有盟友了。
我穿好衣服,隔壁床的楚雲辭也坐了起來。
她背對許冉冉,無聲地對我說了三個字:
“器材室。”
我點點頭,拿起洗漱包,裝作去洗手間的樣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宿舍。
推開器材室的鐵門,熟悉的黴味撲面而來。
楚雲辭已經到了,她站在窗前的微光裏,身影單薄卻堅定。
“你從第幾次開始的?”我的聲音沙啞。
“第63次。”楚雲辭的聲音很冷,“前62次,我死在昏迷裏,醒來就忘。”
我心裏一沉,她比我早太多。
“我試過所有辦法。”她緩緩轉身,目光銳利如刀。
“我收買過學校的保安,試圖在他們動手前離開。但那天學校校慶,只許進不許出。”
“我黑進了校園監控,想拍下他們的罪證,最後發現他們動手的地方是監控死角。”
“我甚至嚐試過向我父親求救,但他派來的保鏢被秦驍用軍訓演習的借口,擋在了校門外。”
楚雲辭的每一種失敗,我都經歷過。
求生,是條死路。
“所以從第80次開始,我放棄了求生。”
“既然逃不掉,那就別逃了。既然他們那麼想讓我們死,我們就死給他們看。”
楚雲辭從儲物櫃裏拿出兩個金屬盒。
“這是什麼?”
“紐扣錄音器,實時上傳雲端,毀掉也沒用。”她遞給我一個。
“還有這個,”她打開另一個盒子,裏面是兩支注射器。
“強效假死劑。注射後心跳呼吸停止十二小時。在任何人眼裏,我們都是屍體。”
我瞬間明白了她的計劃,血液開始升溫。
“你的意思是......”
“沒錯。”楚雲辭看着我,眼底是同我一樣的瘋狂,“沈星若,我們不求生了。”
“沈星若,敢不敢陪我再死一次,讓他們當着全世界的面,親手殺死我們?”
2
我接過楚雲辭遞來的東西。
99次死亡,早已將我的貪生念頭,磨成了對復仇的渴望。
“爲什麼是我?”我問,“你有三十多次機會告訴我,爲什麼是現在?”
楚雲辭帶着審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在觀察你。”她坦白道,“觀察你在絕望裏,是崩潰,還是會絕地反擊。”
“起初,你只會哭,天真得可笑。”
“後來,你開始用盡蠢辦法反抗,次次失敗。”
“但最近幾次,你變了。”
“第97次,你咬斷了秦驍一根手指頭。第98次,你引爆煤氣罐,想同歸於盡。”
“而第99次,你看着他們,眼裏沒有恐懼,只有嘲弄。”
“我的盟友不需要天真,只需要和我一樣,有從地獄爬出來的狠。”
“沈星若,你用99次死亡,證明了你配得上我的信任。”
我的心髒被攥緊。
原來在我孤獨掙扎時,一直有雙眼睛在暗中審視我。
我們像被困在同一鬥獸場的野獸,在死亡中互相試探,最終確認了對方是同類。
“計劃是什麼?”我迅速進入狀態。
“《審判謝幕》。”楚雲辭眼中閃着瘋狂的光。
“我們不躲,我們引誘他們,一步步走進我們寫好的劇本,走向毀滅。”
她調出手機裏的流程圖。
“第一步,刺激他們盡快動手。”
“許冉冉嫉妒我,更嫉妒靠近我的人。秦驍圖我家的錢,還想報他父親破產的仇。”
“所以今天,我們要讓大家知道,你和我是最好的朋友。”
“第二步,誘導他們說出罪行。”
“創造機會,讓許和秦在自以爲得手的環境下,親口說出所有罪行。錄音器會搞定一切。”
“第三步,逼秦驍失控。”
“我們要在他自認爲掌控全局時,讓秦驍從謀財,變成手上沾血、退無可退的殺人魔。”
“最後一步,”她的指尖停在終點,紅色的四個字【死亡直播】。
“百年校慶,我父親會作爲傑出校友出席,全網直播。那就是我們的舞台。”
楚雲辭抬頭看我,“秦驍會挾持我們沖上主席台,在鏡頭前,親手殺死我們。”
這計劃太過瘋狂。
“你瘋了,但是我喜歡這個計劃。”
我們相視一笑,地獄歸來者的反擊,正式開始。
回到宿舍,許冉冉正在化妝,見我回來,陰陽怪氣道:
“喲,沈星若,笨鳥先飛啊?”
我瞥了她一眼,徑直走開。
片刻後,楚雲辭也回來了。
她路過許冉冉時視若無睹,直接走到我面前。
“星若,”她將印着碩大奢侈品LOGO的紙袋,放在我桌上。
“洗漱包舊了,讓管家連夜送了個新的。缺什麼,跟我說。”
鏡子裏,許冉冉塗口紅的手停下了,目光怨毒地看着我。
我故作惶恐:“雲辭,這太貴重了。”
“有什麼不能要的?”楚雲辭聲調微揚,帶着霸道。
“我楚雲辭把你當朋友,還是說你看不起我?”
朋友二字,戳中了許冉冉的軟肋。
我“被迫”收下楚雲辭的禮物。
開學典禮,軍訓動員,我和楚雲辭形影不離。
兩道視線,如芒在背。
一道來自隊列裏的許冉冉,滿是嫉恨。
另一道,來自主席台上的教官秦驍,是獵人看獵物的貪婪。
一切,都在按劇本進行。
3
軍訓操場,烈日當頭。
秦驍作爲總教官,正在隊列前訓話。
這身橄欖綠下包裹着怎樣肮髒的靈魂,只有我們知道。
“所有人,向右看齊!立正!第一項,站軍姿!”秦驍的聲音洪亮。
按照劇本,楚雲辭在十分鍾後,臉色蒼白身體晃動。
我立刻舉手:“報告!”
秦驍的目光掃來,皺眉道:“說!”
“報告,我朋友楚雲辭身體不適,請求休息!”我特意咬重了朋友二字。
秦驍的視線在我倆之間打轉,嘴角勾起冷笑,顯然把我當成了新上位的跟班。
“隊伍裏沒有朋友,只有戰友!”他厲聲呵斥,“堅持住!”
意料之中的刁難。
我往前一步,直視他:“她有低血糖,繼續暴曬出了事,教官負責嗎?”
我的語氣帶着挑釁。
周圍同學都驚了,沒人想過一個文靜女生敢頂撞總教官。
秦驍臉色一沉。
他當然不敢讓楚家的繼承人出事。
他要的,是活着的搖錢樹。
“你!”他忍住火氣,不耐煩地揮手,“帶她去樹蔭下休息。你,訓練時間加倍!”
這是懲罰,也是警告。
“是!”我扶着虛弱的楚雲辭走到樹蔭底下。
隊列裏的許冉冉,嫉妒得臉都青了。
在她眼裏,我不僅成了楚雲辭的朋友,更成了爲她出頭的英雄。
這全方位的碾壓,足以讓她發瘋。
樹蔭下,楚雲辭遞給我一瓶水,低聲說:“演得不錯。”
“你也是,影後。”我回敬。
我們看着操場上的秦驍,他時不時瞥來一眼,毫不掩飾眼神裏的算計和殺意。
我們故意上演的姐妹情深,是刺激許冉冉和秦驍提前動手最猛的藥。
下午訓練結束,楚雲辭當衆挽住我的胳膊,笑得親密無間:
“星若,爲了謝你,晚上我請客,校外那家法餐。”
“還有,我爸下月生日,你陪我挑個禮物,你眼光好。”
這句話,是壓垮許冉冉的最後一根稻草。
陪挑禮物,意味着我能接觸到楚家的核心圈子,甚至能見到那位富可敵國的父親。
我看到許冉冉的拳頭死死攥緊,指節泛白。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嫉妒,而是濃烈的殺機。
她等不及了。
果然,在我們準備出校門時,許冉冉笑着攔住我們。
“雲辭,星若,去吃飯帶我一個好不好?我們是室友,該多親近的。”
楚雲辭正要冷聲拒絕。
我搶先一步,拉了拉她的衣袖,對許冉冉笑道:
“好啊,一起去吧。就是不知道多一個人方不方便。”
楚雲辭勉爲其難地點頭:“那就一起,我給餐廳打電話。”
許冉冉眼裏閃過得意,以爲我心軟好拿捏。
魚,上鉤了。
4
法餐廳裏,許冉冉學着我們切牛排,刀叉卻刮得盤子刺響。
“星若,你家裏是做什麼的呀?”她忽然問。
過去,我總會爲自己普通的家境自卑,這恰好滿足了許冉冉的虛榮。
這一次,我坦然一笑:“我爸媽都是工人。”
我的坦蕩,讓許冉冉噎住。
楚雲辭立刻接話,語氣傲慢:
“家世算什麼?我交朋友只看人品。星若是我見過最善良又聰明的女孩。”
她瞥了許冉冉一眼:“不像有些人,野心都寫在臉上。”
許冉冉的臉色一會青一會白,手裏的刀叉都在抖。
她看着我和楚雲辭親密無間,看着那瓶她一個月生活費都買不起的紅酒,嫉妒快要燒穿她。
飯局過半,楚雲辭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起身走向露台:“我爸的視頻電話。”
餐桌上,只剩我和許冉冉。
“沈星若,你是什麼玩意兒,別得意太早。”她撕破臉,壓低聲音說道。
“你以爲楚雲辭真當你是朋友?她玩膩了,你什麼都不是!”
我喝了口水,笑了:
“那也比某些人連當玩意兒的資格都沒有,強得多吧?”
“你!”
我湊近她,投下最後一劑猛藥:
“許冉冉,別打雲辭的主意。”
我看着她緊張的眼神,慢悠悠地說:
“而且,雲辭已經答應,校慶後就讓我去她家公司實習,她爸爸親自帶我。”
“你說什麼?”許冉冉的聲音都在抖。
“我說,我要飛黃騰達了。”
我笑得燦爛,扮演着虛榮的女人,“所以,你別擋我的路。”
我餘光瞥見,桌子底下許冉冉飛快地給秦驍發了條信息:
“計劃有變,今晚就動手!那個賤人也一起解決掉!”
魚,咬死了鉤。
楚雲辭打完電話回來,神色凝重。
“怎麼了?”我問。
“我爸說最近不太平,讓我早點回學校。”她嘆了口氣。
“星若,你台燈不是壞了嗎?器材室後面倉庫有備用的,我們順路去拿。”
許冉冉立刻附和:“對啊,我陪你們一起去!”
夜色漸深,通往器材室的小路沒有路燈,一片陰森。
這裏是監控死角,也是過去的99次循環裏,我和楚雲辭的埋骨地。
到了門口,楚雲辭哎呀一聲。
“糟了,我手機忘在餐廳了,你們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回來!”
說完,她轉身就跑。
陰森的小路上,只剩我和許冉冉。
她眼神猙獰,向我逼近:“沈星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我驚慌後退:“許冉冉,你想幹什麼?”
“送你上路!”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從陰影裏走出。
是秦驍。
他換了身黑衣,冷笑着,手裏拿着麻繩和一塊毛巾。
“秦教官?”我聲音發着抖,“你們要幹嘛?”
秦驍上前一把扼住我的喉嚨,“本來只打算綁了楚雲辭。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人。”
窒息感傳來,好戲開場了。
我擠出幾個字:“爲......了錢?”
“錢?”秦驍笑了,眼神狠戾。
“楚家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一個億,對他們家,九牛一毛!”
“那許冉冉呢?”我艱難地看向她。
許冉冉笑得癲狂:“我就是看你不順眼!看楚雲辭不順眼!”
“憑什麼你們生來就什麼都有,而我卻要爲了幾千塊的助學金搖尾乞憐?”
“我就是要毀了你們!毀了楚雲辭那張高高在上的臉!”
“綁架......不怕被發現嗎?”我繼續套話。
“怕?”秦驍加大力氣,在我耳邊低語,語氣殘忍。
“拿到錢就把你和楚雲辭處理掉,往這後山一埋,誰能發現?”
“等風頭過去,我們就出國逍遙!而你就和楚雲辭,一起在這荒地裏作伴吧!”
他親口承認了綁架、勒索、殺人滅口的完整計劃。
我衣領的紐扣,正將一切罪證,實時傳送雲端。
目的達到。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不遠處的樹林傳來。
“你們......在幹什麼!”
班長周岩拿着本英語書,震驚地站在那。
計劃在這一刻,陡然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