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神京,榮國府。
時值盛夏午後,蟬鳴聒噪,攪得人心煩意亂。
府內綠樹成蔭,抄手遊廊曲折蜿蜒,偶有身着青緞掐牙背心的小丫鬟捧着冰盆匆匆走過,裙裾擺動,帶起一絲微不可查的涼風。
王震垂手肅立在榮禧堂後身的東小院正房外廊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標準奴才的恭謹模樣。
他身上穿着半新不舊的靛藍布衫,腳下一雙黑布鞋,在這遍地綾羅、金碧輝煌的國公府裏,顯得格外扎眼,也時刻提醒着他——你只是個來自王家的、身份低微的家生奴。
他穿越過來已經三天了。
從一名熬夜碼字猝死的二十一世紀網絡寫手,變成了《紅樓夢》世界中,榮國府二房王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房之一,同名同姓的王震。
原主是個老實巴交到近乎愚鈍的年輕人,因父母皆是王家老仆,頗得幾分臉面,才被撥來這“白玉爲堂金作馬”的賈府,名義上是給王夫人增添臂助,實則……在這關系盤根錯節的國公府裏,他這等外來戶,若無根腳,連有頭有臉的丫鬟都未必瞧得上。
“真是……操蛋的人生。”王震在心裏暗罵一句,面上卻不敢顯露分毫。
三天時間,足夠他消化原主的記憶,並認清一個殘酷的現實:在這裏,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他必須謹小慎微,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往上爬。
正胡思亂想間,正房的錦緞簾櫳被一只保養得宜、戴着個碧玉戒指的手掀開,一個穿着玉色綢襖、青緞掐牙背心,容長臉面,細挑身材的丫鬟走了出來,正是王夫人的心腹大丫鬟之一——彩霞。
彩霞目光掃過廊下衆人,最後落在王震身上,聲音不高不低:“王震,太太叫你進去。”
王震心頭一跳,連忙躬身應了聲“是”,深吸一口氣,跟着彩霞掀簾而入。
一股混合着檀香、茉莉花香和淡淡藥香的暖膩氣息撲面而來。
屋內陳設奢華,地上鋪着吉祥如意猩猩紅洋毯,臨窗大炕上設着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
炕桌上放着文王鼎、匙箸、香盒,一旁的小幾上則擺着汝窯美人觚,插着時鮮花卉。
而那位賈府的實際掌權者之一,賈政之妻,寶玉之母,王夫人,正歪在炕上,閉目養神。
她穿着件家常的佛青實地子紗褂,未戴冠兒,黑緞似的頭發挽了個攥兒,插着根素銀簪子。
雖已年近四十,但因養尊處優,膚色白皙,眉眼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秀麗,只是那緊抿的嘴角和眉宇間揮之不去的冷寂與算計,讓人望而生畏。
王震不敢細看,快步上前,按照記憶中的規矩,利落地打了個千兒:“奴才王震,請太太安。”
王夫人緩緩睜開眼,那雙眸子並無多少溫度,淡淡地落在王震身上,像是打量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事。
“起來吧。”聲音也是淡淡的,帶着一股子疏離。
“謝太太。”王震垂手站好,心裏卻在飛速盤算。
王夫人突然單獨召見,絕不會是無的放矢。
“你來府裏也有些時日了,可還習慣?”王夫人端起手邊的汝窯蓋碗,輕輕撥弄着浮沫,語氣聽不出喜怒。
“回太太的話,托太太的福,府裏上下待奴才都極好,奴才感激不盡,定當盡心竭力,報答太太恩典。”王震說着套話,姿態放得極低。
“嗯。”王夫人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抿了口茶,放下蓋碗,聲音略沉了幾分,“前兒個,我恍惚聽人說,你前幾日往周瑞家的那兒跑得挺勤?”
王震心裏“咯噔”一下。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的陪房,管着府裏太太奶奶們的出行車馬等事,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奴才。
原主確實因着同爲王家來的香火情,去走動過兩次,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到王夫人耳朵裏了。
這位夫人,對身邊的掌控欲,果然極強。
他面上適時地露出幾分惶恐,忙道:“太太明鑑,奴才因初來乍到,許多規矩不懂,周瑞家的姐姐是老人兒,奴才只是去請教了些府裏的規矩,絕不敢胡亂結交,惹太太煩心。”
王夫人盯着他,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他的皮肉,看看內裏藏着什麼心思。
半晌,才緩緩道:“懂得請教是好事。但需記得,你是從我王家出來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家的臉面。在這府裏,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心裏要有杆秤。莫要學那些眼皮子淺的,被人拿捏了去,丟人現眼。”
這話敲打的意味極濃。王震背上沁出冷汗,連聲應“是”。
“好了,也沒別的事。”王夫人似乎有些倦了,重新閉上眼睛,“前兒莊子上送來的例供,有幾匹上用的宮緞,顏色老成了些,我瞧着不適合寶玉他們小的穿。你既是家生子裏識得幾個字的,便去後面小庫房,幫着彩霞登記造冊,仔細着些,莫要毛手毛腳。”
這看似是吩咐差事,實則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邊緣化的安排。
登記造冊?那是小丫頭和粗使婆子都能幹的活。
王震心裏明鏡似的,卻只能做出感激涕零的樣子:“是,奴才遵命,定當仔細辦差,不負太太信任。”
他躬身退後幾步,正要轉身出去,眼角餘光卻不經意間瞥見炕桌底下,靠近王夫人腳邊的一方猩紅地毯上,似乎掉落了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物事。
那是一個……深藍色的、略顯陳舊的、用絲線纏繞的……小繩結?樣式有些奇特,不像是尋常的佩飾。
電光火石間,王震腦中屬於原主的、一些關於王家舊事的模糊記憶碎片翻涌上來——這似乎是……許多年前,王夫人還未出閣時,與家中某個遠房表親少年,互贈的……信物?原主小時候似乎聽家中老人醉酒後含糊提起過,說是夫人年輕時也曾……後來那表親似乎出了遠門,再無音訊,此事便成了無人敢提的禁忌。
王震的心髒猛地一跳!一股熱血直沖頭頂。
機會!
這或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個足以打破眼下僵局,甚至……威脅到這位高高在上的王夫人的把柄!
風險極大,但收益……可能無法估量!
他腳步頓住,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賭了!
穿越一世,難道還要像原主一樣窩窩囊囊當一輩子奴才?
他猛地轉身,在彩霞有些詫異的目光中,快步走回炕前,然後,做了一件讓彩霞目瞪口呆,讓剛剛重新睜開眼的王夫人瞳孔驟縮的事情——
他竟直接蹲下身,伸手從王夫人腳邊的地毯上,將那個深藍色繩結撿了起來!
動作快得讓王夫人和彩霞都沒反應過來!
“大膽!”彩霞率先反應過來,厲聲喝道,“王震!你做什麼!”
王夫人更是又驚又怒,臉上瞬間血色褪盡,手指顫抖地指向王震:“你……你這奴才!反了!反了!”
那繩結,是她心底埋藏最深、絕不容許任何人觸及的秘密!
是她在無數個青燈古佛的夜晚,偶爾會拿出來摩挲、回憶,又迅速藏好的過往!
怎麼會掉出來?還被這個低賤的奴才撿到?
王震卻仿佛沒聽到彩霞的呵斥,也沒看到王夫人的驚怒。
他站起身,手裏緊緊攥着那個繩結,臉上不再是之前的惶恐卑微,反而露出一種混合着緊張、興奮乃至一絲……邪惡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逼近炕沿,無視了王夫人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壓低了聲音,用只有他們三人能聽清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說道:
“太太……您,先別急着叫。”
他特意在“叫”字上,加重了語氣,帶着一種令人玩味的暗示。
“奴才只是……偶然撿到了此物。”他將那繩結在王夫人眼前晃了晃,看着她驟然收縮的瞳孔,繼續用那低沉而充滿威脅的語調說道:
“太太,您說……若是奴才不小心,讓此物落在了老爺(賈政)的書房裏,或者……被璉二奶奶(王熙鳳)手下的哪個伶俐人瞧見了,依着老爺那般注重禮法綱常的性子,還有璉二奶奶那雙利眼……他們會怎麼想?”
他微微歪頭,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老爺近日,不是正因工部考績之事心緒不佳麼?若是再知曉些……陳年舊事,怕是於太太的清譽……有礙啊。”
他模仿着記憶中某類經典台詞的語氣,緩緩地,帶着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吐出了那句醞釀已久的話:
“夫人……您,也不想這個‘小秘密’,被老爺知道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王夫人渾身劇震,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
她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指着王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雙平日裏古井無波的眼睛裏,此刻充滿了難以置信、驚駭、憤怒,以及一絲……被戳中最脆弱處的恐懼!
旁邊的彩霞也嚇傻了,看看王夫人,又看看王震,完全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是怎麼回事,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整個房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角落鎏金琺琅熏籠裏飄出的檀香,依舊嫋嫋婷婷,卻再也安撫不了任何人緊繃的神經。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毫無感情的機械音,突兀地在王震的腦海中響起:
【叮!檢測到宿主成功對目標人物“王夫人”造成劇烈精神沖擊,並觸發核心禁忌詞匯“夫人……您也不想……”!】
【“夫人你別叫”系統正式激活!】
【系統綁定中……綁定成功!】
【宿主:王震】
【當前核心征服目標:王夫人(賈王氏)】
【目標狀態:極度震驚、恐懼、憤怒(征服度:5%)】
【首階段任務發布:令目標親口說出“求你”二字。】
【任務獎勵:魅力光環(初級)——小幅提升異性好感度;白銀一百兩。】
【系統宗旨: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是朵朵皆須折,一女不能漏!每成功征服一位紅樓知名女性,都將根據其身份、難度獲得豐厚獎勵!請宿主努力開拓,早日達成“全圖鑑收集”偉業!】
聽着腦海中的聲音,看着眼前這位尊貴的國公夫人那失魂落魄、任他拿捏的模樣,王震的嘴角,難以抑制地,勾起了一抹充滿野性和征服欲的弧度。
好戲,才剛剛開始。
這吃人的賈府,這滿園的紅粉佳人……似乎,變得有趣起來了。
他依舊保持着那個微微躬身的姿勢,看似恭敬,手中的繩結卻像一把無形的匕首,抵在了王夫人的咽喉上。
他輕聲提醒,語氣卻帶着不容置疑:
“太太,您……意下如何?”
王夫人猛地回過神,胸口劇烈起伏,看着王震那張看似恭順實則惡魔般的臉,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和無力感席卷全身。
她張了張嘴,想喊人,想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拖出去亂棍打死,但……那繩結,那可能引發的後果……
她賭不起!
彩霞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只覺得這位平日裏溫吞甚至有些木訥的王家小廝,此刻身上散發出的氣息,竟比暴怒的老爺還要令人心悸。
檀香嫋嫋,佛堂靜室,暗流洶涌。
一場以下克上、顛覆倫常的隱秘遊戲,在這奢華與壓抑並存的榮國府內宅,悄然拉開了序幕。
而王震的腦海中,系統面板上,【征服度:5%】的數字,微微閃爍了一下。
第一個目標,王夫人,攻略……開始!